外婆把她那只干枯的手伸进怀中,摸摸索索摸出一个布口袋来,一径递到宁青穹怀里:“这是我和你外公给你的,你一个人在外头住,叫人怎么放心?竟然还为了出去租住,借了钱来赁,这些钱你拿去,就算只能还上一部分也好。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回来,别勉强,啊。”宁青穹一挨着便知是一包铜钱。外公外婆哪还有什么从前剩下的体己,为了给舅舅还债已经全掏出来了。这点钱只怕都是外公这段时间日日上山采药赚的了,而且还是赚了来后被舅母搜刮一番后剩下的零头碎。他俩自己悄悄存下来的,只怕拢共也就只有现在这一口袋里这点铜板。
且不说宁青穹如今并不算真的缺钱,只是一时寅吃了卯粮。就算真缺,也不会拿。她立刻把这包袱往外婆怀中推了回去,劝她,“外婆,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其实我卖书卖了不少钱,如今虽然跟瞿大叔借了点钱,不过那也是他知道我能很快给他赚回来他才会借呀。若不然,他一个生意人可不会昏了头去做亏本买卖,您说是不是?我不会还不上的,您不用担心。这笔钱呀我不但不会收,过段时间我还能养得起您和外公了呢,到时候接您二老过去住,好不好?”一边劝,宁青穹一边把包袱往外婆怀里塞回去。
“你自己真赚了钱就攒着将来做嫁妆,我和你外公不用你管。再说钱哪有那么容易好赚的,你这孩子,可不要为了宽我们心哄我,要不然人人都去卖家里的书了。”外婆仍要把包袱给她塞过来。
宁青穹只好说:“识得字自然就比那不识字的好赚了。您想呀,每年去书院的束脩贵吧?那些寒门学子就光是帮书铺抄书也能付的起那么贵的束脩,还买得起笔墨纸砚住得起学院宿舍了,这些哪样不贵?我不过是与他们做差不多的事,又不用交束脩去考科举,这赁房的钱不就有了?”
若是单单天天给瞿老板抄书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赚出能赁房的钱来,不过外婆却是不知这里头的差别,想了想自家孙子那束脩的银两,再算一算账,倒是有些信了宁青穹这一番说辞,此时倒觉得自己那一包袱塞牙缝的铜板拿不出手了,她抹了抹泪说:“你不缺钱就好,你一个小孩子,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回来,你舅母就算说话不好听,也不会真的把你赶出去的。”
“我知道啦。”宁青穹笑眯眯地,抬手帮她外婆抹了泪,才说,“外婆若是不信,大后天不就看到我赁的那宅子了,若是缺钱我可不会傻兮兮赁那宅子。”
看宁青穹这么说,外婆才将信将疑地收了泪,又好生叮嘱了她一会儿,方才在黑暗中摸索着悄悄地走了,像她来时那样悄悄的,也不肯让丝竹送,约莫是担心声响大了被舅母发觉。宁青穹还是让丝竹一直看着外婆安全出了柴房,才把里头这门关了。她和丝竹重新躺回了床上,丝竹悄悄问:“姑娘是想接老夫人过去住吗?”
宁青穹直勾勾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我那是为了宽她心,外公外婆不会肯过去的。你想,从前我爹娘在时他们就宁愿被舅母苛待也不肯在我家多住几天,如今我这样,他们更不可能住过来了。往后我们宽裕了就像我娘以前一样多往这边送老人衣物和只适合老人吃的补品就是,钱就不必送多了,过来也是进舅母兜里的命。”丝竹默默在心中记下,奶娘如今不在,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些事以后自然是要她切实地操办起来。
她转头看看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