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吴家使了足够多的银子,王定国堂堂一府的最高长官怎么会理会一个九品主簿的死活!
刘识本来还没有下定决心判处吴忠死罪,毕竟他刚到红河县,根基不稳,能和当地大户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最好还是不要弄僵,不留余地。
再说了,吴忠罪孽深重,让他就这么死了,反而是宽恕于他!
就该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与最渴望的东西失之交臂,痛苦,忧惧,为他的过往赎罪!
但是一接到王定国的这封信,刘识就知道事情等不得了。
吴家能反应这么快,在两天一夜的时间里就和知府王定国取得联系,还让王定国将求情的信件写好了派人送到他的手上,可见是根基颇深。他要是再等上一等,事情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数呢!
第二天一大早,刘识当堂宣布判处吴忠死罪,秋后问斩,并将吴忠的罪行张布在县衙的前墙上,公诸于众。
“这样,不会得罪上头吧?”梁山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打马赶了过来,忧心忡忡地建议道,“三哥,我觉得,你是不是得慢慢来?”
“怎么慢慢来?”刘识反问道,“难道要等州府下公文,替我给吴忠定一个不疼不痒的罪名,然后我再来反对,翻案吗?”
“当然不是!”梁山急忙回道,“那样可比现在无视知府大人的私信,直接对吴忠处以死刑更得罪上头!万万不可!”
“你既然知道如此,还来劝我干什么?”刘识又好气又好笑。
梁山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三哥,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还是在这里跟我装糊涂?这吴忠,留着肯定比杀掉对你更有利!”
吴忠若是死了,吴家的势利就被生生斩断了一半,吴家人能愿意?
吴家在红河县,可是一个硬茬子!历任这么多知县,没一个能扳倒吴忠的不说,反倒事事被吴忠掣肘,最后不得不满心创痛地离开红河县。
更别说,知府王定国还专门派人给刘识递了话,替吴忠求情,刘识要是一意在这时判处吴忠死刑,不是明摆着要和上头对着干嘛!
这可怎么能行!
王定国作为刘识的直属上司,可是拿捏着刘识的升迁贬斥,在很大程度上掌控着刘识的前程呢!
“对,留着吴忠确实对我有利。”刘识面色发紧,寒声道,“但是,眼见着吴忠逍遥法外,我却一味地妥协,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他害得妻离子散,甚至是命丧黄泉的百姓?怎么对得起那些殷切地盼望着我给他们带来一片湛湛青天的红河县子民?”
梁山被刘识接连两声质问问得面色发红,窘迫地垂下了眼睑。
他也是一方父母官,自问一向爱民如子,可是和刘识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至少,如果他是刘识,一定会选择暂且留下吴忠,然后再徐徐图之,免得和吴家,尤其是知府王定国正面起冲突。
“乱世当用重典!”刘识见梁山面有愧色,放松了神情,谆谆教诲道,“吴忠在红河县只手遮天已经持续了十数年,若是此番我不能采取雷厉风行的手段,将这铅云密布的天空撕裂一道口子,那红河县将难再有阳光普照的一天,而我这个知县做起来也只会更加艰难。你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请我过来的?”
不就是因为他立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吗?
梁山羞愤满面,起身拱手肃然道:“子川受教了。”
吴忠被定了死罪,秋后问斩,整个红河县的人都奔走相告,拍手称快。
消息传到了西川府府城,正在悠闲喝茶的知州王定国,顺手将茶盏砸得米分碎,冷笑道:“好个刘识!好个强项令!好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