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比我们更悲惨!
伊江说:“老戴还跟服务员解释呢,说:‘你别往外推我,我不是要饭的,我有钱。’服务员还推他,老戴把两兜子里的钱掏出来给她看,她才不推了,才让老戴进屋里吃。”
人在外面,能遇着挺多新鲜事儿。
伊江在各地办展,由于战线拉得太长,他就顾不过来了,有些地方交给了亲戚,亲戚卖出了书,也不给伊江打款,而是拿着那钱,消费去了。不开伙了,与那几个人天天下饭店,还给每个人配了新的手机,后来竟单出去租了房子,还养了小姐。
管理不善,不光是伊江这儿的问题,老戴那儿的问题更严重。伊江任人唯亲,亲也不给他长脸;老戴信任朋友,朋友也不给他长脸。
老戴自己家的人少,他就只有任用外人。收款的人多数是朋友,朋友也坑他。有个收款的,帮他干了两年,不干时,人家买了两套大房子,还买了车。那几个收款的,我们眼见着他们往兜里揣钱。给他看书的人呢,责任心也不强,丢不丢书的,没几个人管。还有的人在晚上值班时,与收废品的约好了,把好多的书当做废纸给卖了。给老戴运书的小惠,长得老实巴交的,却把一大汽车的书拉到自己的家里卸了,老戴还不知道。
伊江干了很多个展,赔了很多;老戴也干了很多的展,也赔了很多。书没有个数,钱也没有个数,哪能不亏!不过老戴是家大业大,赔了,他也不在乎,经得起败。伊江向他说了一些他手下人的情况,老戴应该是能察觉到,但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有时,他在几个地方的展同时开,根本就顾不过来。对手下人的贪污行为,他自嘲地说:“钱嘛,谁花不是花!”
当我们从外地赶回北京时,伊江的亲戚、朋友们的变化给了他不小的震动。
首先是邢碟家,她的丈夫和伊江是朋友,是弟弟带他们家进入书圈的。几年的时间,他们迅速积累了资本,买了两套房子,三辆车。第二是伊江的小舅子,他也是弟弟帮起来的,人家两口子不摆谱,不张扬,扎根于北京,不显山不露水的,把钱攒足了,买了一套二十几万元的房子,车也换了几台。还有一个是弟弟的小姨子家,琨儿和何荆两个人也是由弟弟带入这一行的,他们也买了房子。
外地人如果在北京买了房子,安定下来,是一个成功阶段的标志。
伊江这几年,在外面边办展,震动很大,影响也很大,但是没攒下钱,把老本还折里了,陪进去二十多万,买房的钱也没了。弟弟同他们比,干的最早,收益却最差。
伊江说,他走的路线错了,在外地办展的风险大,费用大,不应该再办下去了。他把方向又转向了北京。
老戴仍然坚持老路子,他说,别人都不干了,他干,就他一个人挣钱了。他说他后半辈子就吃干展销会这碗饭了。他有一大库的书,都是从各地淘来的“尾货”很便宜,有的是沽堆包的,有的是论吨称的,他那些书,怎么卖都行。他在上海,有一回,给顾客也这么卖,论斤称,就像市场上卖菜的,还上了新闻。后来有人制止了,说这也太不尊重文化了,以后,就不让这么卖了。
老戴的三角债很多,别人欠他的,他也欠别人的。他说他不敢回北京,一回来,就有要债的,所以,他的手机常处于关机状态,使债主们找不着他。他还有一部手机,只有几个人知道。伊江还是通过别人要来的那个号。
伊江回到北京,就参加了地坛的书市,包了几个连摊。头两天,卖不出钱来。
丁一乾在主通道上有个摊,他们公司在处理一部分残书不成套的、有缺损的等等,用行话说是“品相不好”的书,他们卖不动。
伊江去了后说:“你把这点给我吧,我给你们买。”
他们正好要倒出地方,让伊江全拉走了。这批书,他们给伊江的价格很便宜。伊江要我们卖的比市面上的普遍底。这个低价优势也确实吸引了很多的人,不到一天,那些书就全卖光了。
伊江发现了这个商机,与瑾儿从书市上神秘地消失了。等到快收摊时,他们回来了,还拉来了三大卡车残书。亲戚、朋友们,能帮得上忙的,也都过来帮忙。对弟弟的行为,有的人在观看,有的在替他犯愁,这些书可怎么处理?
我们干到了夜里,把能挑出来的成套的书,单拿出来,价格就能卖得高一点,不成套的,就放在一起集中处理。
我们打出了“五元两本”的牌子,伊江站在通道上喊,招揽着生意,他还自编或借鉴了一套嗑:“好书不贵,打折优惠。”“老板不在,给钱就卖!”“走遍东南亚,这里是最低价;跑遍全中国,也没有这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