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事情有了眉目,排便又有了些问题。闻洛战是我们中最能拉“线屎”的人,占上厕所里的蹲位,没个二、三十个分钟,他是不会出来了。晨光熹微之时,他的“蹲点儿”功夫尤为昭彰!一长串的人等他,早不是什么稀奇的“景观”了!如果不是很急,这些人不怎么跟他计较,耐着性子等上一等,或者跑到一层去解决解决。若是急,那可谁也不让谁了!“咚咚咚”把房门敲得震山响。假如这招儿不好使,就得给他动点儿真格的了,从门顶上开着的窗户和地面上用来引流脏水的槽道处,一盆一盆地泼水,令他无下脚之地,直至把他泼出为止。
书店要延期几天才能开业,因为房子没腾出来。
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了下来。
有织毛衣的;有嗑瓜子的;有戴着耳机,摇晃着大脑袋,如醉如痴地沉迷于流行音乐的爱恨情仇之中的;桑林对着敞开的窗户,配合着手势,大声地喊:“啊!天是多么地蓝!啊!心情是多么在舒畅!”我怀疑他这一辈子可能就会作这一首诗,像拉磨似的,翻来覆去地说。
“哥,哥,哥!你看着我呀!哎呀,哥别玩了!看我一眼不行啊?”丁一坤把我们从各自的闲散中叫了出来。
只见他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右耳下的金圈儿(从润肤露的瓶颈处拆下来的)像个滑稽的小丑,来回跳动着;细长的脖子上围了一条用卫生纸装饰成的纯白色的“围巾”类似于三、四十年代的地下党,温暖而不失潇洒;胸前抱了一把被当作“吉它”弹的脏脏的条帚。整个形象是上海瘪三、颓废青年、革命者和摇滚歌手的组合体。
“你呀你!”
“你不让我出去,我在家玩儿还不行啊?”
“行行行,只要你在家,咋疯都行!”丁一乾说完,又忙着摸牌去了,其他的人各归各位。
客厅里的吵声吸引了我。
“欢迎欢迎!欢迎大姐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只有大姐是慧眼识英雄啊!来来来,坐!里边坐!”丁一坤热情地招待了我“咱的精彩节目,他们都不来看!那些人,不是我说他们,一群俗物!来,大姐,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经纪人牛儿;这位是我的保镖,”他指着桑林“老二,看茶!”
“来啦!”
我享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
观众只有我一个。
桑林也被武装了起来:由深灰色和藏青色的毛球连成的围巾从额前缠过去,系在脑后,很像金庸作品中独来独往、行踪诡异的大侠;一条皮带从左肩斜挎向腰部,另一条则围在腰间,套上了一台银灰色的带有天线的微型收音机;一条不怎么干净的擦脸毛巾当了围裙;从旧军大衣里掏出的棉花蘸上了墨水,粘成了匪气十足的络腮胡子。自称为“桑一刀”的他,迈着戏剧里的方步,双手抱拳,左右一比划:“列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由于鞠躬的幅度过大,被脚下的绳子绊了个趔趄。
“大家好!”作为经纪人的牛儿也不甘于幕后工作“谢谢大家多年来对本公司的鼎力支持!”牛儿将喝完的矿泉水瓶插在立起来的三角架的铁管子中,嘴对着“麦克风”发表着演说“丁一坤是本公司今年力捧的歌手,他的歌,雄浑中透着柔美,温柔中不失刚健!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征服了广大的观众,迷倒了无数个少女。”牛儿又提高了嗓音“岁尾年初,丁一坤不负众望,力挫群雄,终于摘取了本年度流行歌曲排行榜的桂冠!他,也被称为‘当今乐坛杀出的一匹黑马’!下面,有请本公司全新包装打造的实力派歌手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