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徒弟虽则态度不同,却都是是一副欣喜的模样,陆昃一一顺毛,笑眯眯地哄了。
至此,他才终于在心底攒够一股气,缓缓抬头。
窗边架了个小药炉,白烟袅袅中,那道玄色深衣的背影显得如梦如幻,若隐若现。
约莫是火候到了,邬如晦拎起药炉,将刚煮好的药汤倒进两只碗中,以他的修为自然是不怕烫的,自己先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陆昃神色黯了黯。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本不是用来执药碗的。
微昙最先察觉到陆昃投过去的目光,适时出声道:“大师兄,师父醒了,不用熬药了。”
邬如晦回头,神色淡淡的,端起另一碗药向陆昃走来。
一步又一步,距离不断缩短,在那双鎏金色眼瞳的注视下,陆昃不动声色地屏住了呼吸。
用内力降至适口温度的药汤被递到眼前,陆昃接过,默了默。
离了危急的环境,在这样一个药香袅袅的平和清晨,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邬如晦,在以往记忆中寻了一圈,才终于捡回来一个笑:“多谢。”
邬如晦静静地看着他。
哪怕并非知情人,此时此刻,阔别已久的师徒相顾无言,看了也令人难过。
微昙开口打破道:“我跟大师兄提过,这种药能温养你的身体,助你早日苏醒,他便日日替你熬药。”
陆昃顿了顿,笑道:“如晦有心了。”
时隔百年,终于又叫出一声“如晦”,这一声甫一出口,陆昃心底倒先无声地掀起巨浪,扣在碗沿的手指微微用力。
邬如晦失踪了一般的神情终于动了一下。
微昙又道:“大师兄神智还没完全恢复,似乎还保留着一点做傀儡时的本能,做一件事便只能专注那件事。”
这下安慰的意味就太重了,就差明摆着跟陆昃说,邬如晦刚刚没理你不是因为他不想理你,而是脑子没好全,你别伤心别介意。
陆昃没好气地道:“好了,为师看得出来。”
他这个徒弟长大了,不像以前没头没脑满地跑的小麒麟,妖王陛下有了心眼,比起心眼太多的羌杳和根本没有心眼的孟昭然,本该令他十分欣慰。
如今一看还是有些不到位,但这份体贴显然贴歪了。
陆昃自然不是因为邬如晦态度冷淡难过。
他只是……罢了。
微昙暗暗松了口气,一手一个师弟,拎走前不忘交代:“弟子们告退。今日天气好,您老人家喝完药就别闷在药缸子里了,出来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