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状元府的客人只剩下红忆莲,云浅箫,悱行云和悱流水。悱行云与悱流水本想借这次机会与妖王套近乎。毕竟,若是得到了妖王的帮助,那么这北邙的龙椅,就如囊中之物了。奈何红忆莲本就生着闷气,心里堵得慌,根本不可能给他们两个好脸色看。悱行云自觉没趣,也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走了。只有悱流水不气不恼,浅浅轻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夜已罩上了大地,皎洁的银色月光,如瀑布,倾泄而下。洒了一地。微风拂过,掠起树枝,树影斑驳,给这月夜染上了一层迷离之色。竟是那样的安闲,也也不曾想到,白天这里才经过一场那样的血腥场面。
凉亭内
红忆莲慵懒地斜倚在长椅上,眼神哀怨地看着新房内。偶尔还能听到旁边树枝断裂的声音。红忆莲眼神越来越阴冷。好你个悱移影,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底细。别人不知道你是男的,我红忆莲可知道,你要是敢趁机吃我家小离的豆腐我就让你今生做不了男人——想到这儿,红忆莲手中不知何是已握上了一根银针。
感觉到强烈的杀气,悱流水眼眸一闪,心中明了,也不点破。故意说道:“妖王,宁王。这春宵一刻值千金。陌离也正当男儿血气方刚,年轻气盛,想必今晚会成就一翻美事吧。”悱流水故意将声音提得老高,似乎怕红忆莲和云浅箫听不见似的。
只是悱流水话音刚落,一道凛冽迫人的目光直直地明悱流水射来。这目光不用看就知道是从红忆莲那传来的。可是悱流水却好似未感觉到一般。依旧浅浅地品着酒。
红忆莲勾魂美眸危险地眯起,这个悱流水才是真的狐狸。不过就算是真正的狐狸又怎么样?他红忆莲照样不放在眼里——
一个冷眼扫向悱流水,警告十足。然后一个冷哼,红忆莲丝毫不给悱流水面子。
旁边的云浅箫无奈地笑笑,红忆莲的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变。除了陌离,丝毫都不给其它人面子。明明是那么强势危险的一个人,在面对陌离时却有那么多的无奈。
对于红忆莲,云浅箫是羡慕的。不是羡慕他的权势滔天,也不是羡慕他的名动四国,更不是羡慕人人惧怕他。
而是羡慕红忆莲对陌离的感情是那样地勇敢,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一如既往地守着陌离,爱着陌离。
他羡慕红忆莲的直接,红忆莲能够将他对陌离的爱向世人霸道地宣布。从未顾忌过他人的眼光,而他却做不到。
同时,他也羡慕红忆莲的不羁与洒脱。对于陌离成亲的事,他能一直冷着一张脸,冷哼着表示不满。可是他却只能在角落里独自悲伤,不敢宣泄。
望向不远处仍旧烛光闪烁的新房,云浅箫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有些东西,他真的比不上红忆莲。不管是对离的爱还是其它。所以注定了他此生与陌离只能做朋友。真的只是朋友!
突然,云浅箫感觉自己喉咙一咸,似有一股血腥之气自肺腑之间一涌而上。云浅箫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自袖中取出上好素色锦帕轻咳两下。当再次取下那****帕时,已不复先前的素色。而是在那如雪的白上染上了朵朵妖冶的梅,绽放的那般妖娆,似是最后的哭泣。
抬眸,悱流水投来诧异的目光,云浅箫嘴角浅笑未变,对着悱流水淡淡道:“呵呵,感冒了。”说着,已将手帕不着痕迹地收了起来。
红忆莲似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云浅箫一眼,只是一个劲地往凉亭外的草丛中看着。还不时地翻翻身子,显然的坐立不安。
悱流水眼眸中划过一丝精光,转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样子,虽然不似云浅箫那般天姿绝色,但也别有一翻风流之姿。悱流水轻摇折扇,建议道:“宁王,妖王,这夜深人静。如此良辰美景,离有佳人相伴。不如我们也去青楼逛逛?”
悱流水话音刚落,云浅箫面色一冷,红忆莲眼眸之中寒光迸射,根根如刺。
四国之中,谁人不知南昭国的妖王与云国的宁王不近女色,从未有过任何女人。如今竟然叫他们去逛妓院,这不是存心拿他们开涮吗?
悱流水心下一惊,先前看这两位王爷对陌离的态度便猜想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云浅箫和红忆莲是否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喜女子,若真是不喜女子,他也可以施美男计。可是如今这形势…。
且不说妖王那股凌厉强悍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平日里看起来一惯温柔的宁王此刻的气势都让人不敢直视。看来这宁王真不如他表面上那样简单。也对,云国的宁王,又怎能不厉害?
似是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虫子已经不再鸣叫,好似下一秒便会丧命于,空气也已经不再流动,连那半弦月洒也的月光也已暗淡了许多。凉亭内,充斥着诡异的气息。似是有什么在来回飘荡。
悱流水的后背上惊起一身冷汗。生在帝王之家,什么样的气势他没见过?什么样人他没对阵过?没有些手段他恐怕早就死了。可是此刻,他竟然有些怕了,怕眼前这两个男子。背后已经惊出了阵阵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背脊滑下,竟是湿透了里衣。可是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强自镇定着。
良久,直到空气快要被抽干的时候。红忆莲眼角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性感的朱红唇轻启,慵懒地说道:“哦?看来四皇子还真是多情之人啊,不知那青楼中有多少你的红颜知己呢?”
红忆莲把‘四皇子’这三个字说得极重。他明白,虽然对于青楼女子,他没什么感觉。可是对于像悱流水这般爱面子的人,若说青楼女子是他的红颜知己,对他必定是极大的羞辱。况且,如今朝庭的形式。他与悱行云争太子之位争得如此激烈。所以悱流水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完美形象。可是逛青楼无疑把皇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云浅箫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红忆莲的嘴巴真是…。。投给红忆莲一个你真行的目光,红忆莲得意地扬扬眉,很是受用。
悱流水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窘,然后转黑,放于袖中的手握得咯咯直响。似是隐着狂暴的怒气。早就听闻这妖王的确嘴巴厉害,却没想到这般狠毒,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丝毫不留后路,可是他却有这个资本!想到这儿,悱流水只得强行将那份怒气压下。
悱流水低沉着声音说道:“妖王说笑了,这夜也深了,本皇子先回去休息了。两位也早些休息吧。不过可别走错了地方。”悱流水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望了望新房外,眼角的还带着淡淡的嘲讽,虽不明显,却逃不过红忆莲的眼睛。
红忆莲也不理他,冷哼一声再次转过头去。多跟悱流水说一句话,他都觉得恶心——
对悱流水,云浅箫本就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他性格本就如此温柔,对任何人也是习惯温柔的笑意。这下见悱流水要走了,心中自然欢畅了许多。
只是悱流水刚走,云浅箫只觉面前一阵风掠过。再看,亭内哪里还有半个红忆莲的影子。
新房内,红烛依旧燃着。那幽幽的光,和着浓烈的酒香,飘荡在一片大红的丝绸之间,回荡。竟是硬生生在那喜庆之中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一身新娘喜袍的悱移影端坐于床边,俨然一个羞涩的大姑娘模样。陌离推开门,自外面走了进来。扫了一眼窗前的黑影,陌离嘴角邪魅地勾起,轻轻地掀开悱移影的盖头,露出那张绝色的容颜。今日,悱移影施的是浓妆,却又不似那种浓得让人恶心的脂粉,只是较之前多了些许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美了。
见陌离挑开了盖头,悱流水绝美的脸微抬,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不胜娇羞。只是别人看不到是低头的一刹那,悱移影美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陌离执起悱移影的手走至上好的檀木桌边。悱移影的步子走得极慢,看起来是那样地轻柔,相信任何男子见了都会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可是陌离不会,因为陌离是女子。
将酒递给悱移影,陌离也端起一杯放至唇边——喝交杯酒!见窗前的黑影已经闪身离开,陌离嘴角一勾,然后放下了酒杯。只见那酒杯中的酒一滴不差,好似完全没有动过一般。
而此刻悱移影也不再是先前那副娇羞柔弱的模样。随意地坐在一旁边的靠椅上,将刚才那杯酒放至唇边嗅了嗅,揶揄道:“啧啧,可惜了,有美酒,没有佳人相伴。”
悱移影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明着是在自嘲他今晚没有佳人相伴,暗着却是在娶笑陌离娶了他这个假女人。
陌离也不恼,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把悱移影当空气,直接走到了旁边的软榻上和衣躺下。今晚既然是他跟悱移影的洞房花烛夜,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离开新房。而他更不可能与悱移影同睡一张床,那么他也就只能睡软榻了。
悱移影一直都知道陌离很冷,很淡漠。对于他不关心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多一句费话。他不是没有能力反击你,他只是不屑于反击你。想到这儿,悱移影心里竟硬是不是个滋味。悱移影眼眸一眯,身形一闪,便朝陌离方向扑了过去。
悱移影所坐的背椅与陌离的软榻本就极近,再加上这时陌离的心思根本没在悱移影的身上。所以待陌离反应过来的时候悱移影离他已仅咫尺之遥。
陌离眼眸一闪,一个掌风飞出去。陌离竟然在那咫尺距离拉近的时候将那掌风直接劈向了悱移影的前胸。可见速度之快。
可是并未听到重物飞出后撞击地面的声音。悱移影只是闷哼一声,撑于陌离两臂之间的手纹丝不动。虽然在陌离上方,可是悱移影却将身体支在了半空中,并未碰到陌离的身子。但是他们却是以极其暧昧的姿势面对着。
悱移影嘴角邪笑,调侃道:“相公今晚就打算睡这里么,人家想跟你睡。”声音婉若清竹,脆性十足。
见悱移影依旧在他身上,陌离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未用八分力,可是却用了五分。即使是个江湖上的绝顶高也会受伤在床,躺上好几个月。可是这悱移影却只是闷哼一声,看来他是不习惯将痛苦摆在眼前,只是习惯性是将它埋藏在心里。或许悱移影也是个可怜的人,呵呵,与皇权沾上关系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可怜的。
不过同情归同情,陌离不喜他人触碰。陌离眼神如寒冰,盯着悱移影冷声道:“给我下去。”
悱移影一愣,那冰冷的眼神,竟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真的好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两张脸,不同的面容,同样的气质,在悱移影的脑海中渐渐重合,可是刚要合上却又在那一瞬间分开了。悱移影就这样一直盯着陌离,忘记了陌离的警告。
见悱移影出神,陌离再次出声,只是这次的声音俨然又比上次多了几分冷寒,道:“悱移影,你再不下去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一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针已经若隐若现。如果悱移影再不起来,他不介意让悱移影今晚就睡在这里,他去睡床。
陌离脸上加深的几分寒意不仅没让悱移影清醒过来,反而更加迷恋。一瞬间,眼前这张脸与三年前那个冰冷的女子的脸重合在一起。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淡漠,一样的疏离。那个曾经住在凤无歌府内,后来又神秘消失的女子。她叫北棠离,呵呵,原来他们都有一个离字。
悱移影还记得三看前他到凤国时,那个女子一身的美艳,那双澄澈眼神中的淡然宁静,那份与世无争的疏离让悱移影心神一震。生在帝王之家,从小习惯的黑暗,习惯了明争暗斗,突然看到这样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自然想好好珍惜一番。
后来他也就赖上了那名女子。可是当他知道她是凤无歌的女人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痛。直到后来他发现北棠离与凤无歌的关系不似他所想像的那般时,心里一阵雀跃。可是当他再次去凤国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而北棠离也神秘消失。
三年,他苦苦找了三年,可是北棠离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都不见任何踪迹。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放弃,一直苦苦地寻找。
突然,再次看着近在咫尺的陌离,悱移影有些明白了。或许那次状元府起火,他便是把陌离当成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才会那样义无返顾地冲进去吧。也才会在见到陌离与红忆莲相拥在一起而心里发酸。
可是那怎么可以?陌离是男子,他怎么可以把陌离当作他心中那个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仙女。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没有对陌离动过情,他爱的自始自终都是北棠离。悱移影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这样重复着。
盯着陌离的悱移影,眼神倏地变得犀利,其中有千万种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陌离紧皱的眉又加深了几分。眼眸中寒光闪动,素手一扬,正欲将那根银针准确地插入悱移影的穴道之中。这时,新房的门被一脚喘开了,一阵风凌厉的风刮过。下一秒,悱移影已经被拍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次发出几声闷哼。
悱移影有些恼怒地起身,刚才若不是他走神了,又哪会硬生生地让红忆莲拍了这一掌。更可恨的是这一掌劲道十足。看来明天得躺在床上了。
看到悱移影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红忆莲更气了,双手插腰,对着悱移影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你个不要脸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是,居然敢趁爷不在的时候非礼我家离。”说到离的时候,红忆莲还转过头一脸深情地看着陌离,再顺便抛了个媚眼。
不过红忆莲变脸比变天还快。抛完媚眼,马上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悱移影,又开始破口大骂:“****你个娘的,真是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居然让我家离受了委屈。爷今天不骂完你个祖宗十八代爷就不解气。”后面那些话,红忆莲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简直比骂街还恐怖。
悱移影的脸先是一青,然后那青色渐渐加深,变为了黑色。再后来由于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又变得惨白。总之就是一阵青一阵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陌离无奈地笑笑,此时的红忆莲哪里还有平时的妖媚模样,活脱脱一泼妇。不知江湖上那些暗自宵想他的那些男人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儿,陌离那如寒霜的脸竟挂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只是那上扬的嘴角还未维持到一个眨眼的工夫,红忆莲身形快如鬼魅般闪了过来,凑到陌离的面前,讨好地问道:“离,怎么样?我骂他你很开心?那我就多骂几声——”说完,红忆莲先是一个闪身到桌边喝下陌离刚才端起的那杯酒再回来继续骂。
只是悱移影却没有看到红忆莲是怎样移动的。他甚至有些怀疑红忆莲从来都不曾离开过。可是那空着的酒杯却分明昭示着红忆莲刚才确实离开了。快!快!好快的步伐!
红忆莲越骂越气,越气越骂。悱移影眼眸一沉,吼道:“够了!”吼着已经攻了上来。一次他可以当作红忆莲是在开玩笑,两次可以算是给陌离面子。三次再不回手就显得他窝囊了。转眼,几米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悱移影纤细的手直直地朝红忆莲的脖颈袭去。手法果断,快而凌厉。
红忆莲却完全不放在眼里,身形一闪便避开了。悱移影见一击不中,一个旋身,凌空一翻,再次朝红忆莲冲过来。红忆莲眼眸一闪,懒得再跟悱移影动手,一根银针自袖中甩出,悱移影接着就不甘心地昏倒了。
下一刻,红忆莲的身子也直直地软了下去。可是陌离并未上前去接住红忆莲的身子,只是任由它滑下。陌离的脸不似先前的寒冷,睥底有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