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弯唇启齿,揶揄说道:“那既有了一支朱钗,便要时常记得带,好不负谢钧哥哥的一番心意,等下次你着女装时,我定耳提面命地提醒你。”
一身盔铠,或是爽利男装多潇洒,谢言笙早穿不惯繁琐又裾袂宽大的罗裙,忙摇头推拒。
“算了算了,你若喜欢的话,我这支你也尽管拿去。”
宁芙但笑不语,就知道这话能把言笙噎住。
……
等到宴席结束,谢钧看宁芙酒劲犯起,眼神混混沌沌,连向外迈步都隐隐悬浮。
他眼皮一跳,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亲自送人出府。
眼看夜深寒意渐浓,他命人寻来一厚实斗篷,帮宁芙从肩头披落,拿她当亲妹照顾。
之后又特意交代言笙,吩咐她亲自跑一趟,将宁芙安全送回宫去。
见言笙答应得好好的,谢钧这才重新进府,相送其他宾客。
可他人一走,宁芙却转口不依,非要坚持自己没醉,不要谢言笙随跟。
谢言笙艰难把人扶上马车,自己又骑马相送了一段,见公主一直掀着布窗帘,探头坚持叫她回去,于是难言有所犹豫。
眼见此地离着宫门也就相隔了一条街,谢言笙松口问她,“芙儿真不要我送?”
宁芙态度十分坚决,不想总被特殊照顾,“不用……你快回去就是,我只喝了两杯酒,根本就没醉。”
谢言笙方才在宴席上忙着待客,未有空饮酒,因此也并不知晓桌上新酒的劲头如何,她还只当芙儿喝的,就是平日里两人私下常饮的那些。
如此来说,两杯而已,应不会醉得太深。
谢言笙终于点头:“那好,我就送到这,夜深露重,芙儿快把帘放下。”
说完,她又对驾车车夫嘱咐,“安全将五公主殿下送回宫内,路上不得耽搁。”
“是。”
谢言笙转向回府,宁芙所坐的马车也继续朝着宫门方向嘚嘚前行。
可还没走一会儿,车厢内却忽的闹腾起来。
宁芙脑胀晕闷,脸色更显赭红,酒劲明显是现在才算完全上来。
她身软无力地伏在车窗上沉沉喘气,歪头吹了半响的夜风,可周身环袭的热燥劲却未被降下分毫。
她迷迷糊糊地出声叫停马车,从车厢跳下后,又寻了个路旁梧桐树相扶作缓,她微躬身,面上一副想吐又吐不出的难受模样。
这般僵持许久后,她慢慢蹲下身,直委屈得嗡嗡啜泣要掉眼泪。
而时下为公主赶马的,正是个新上任的小太监,他阅历经验不足,更没遇过这样棘手的状况,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不敢过去碰扶公主的尊体,于是只好相隔两步远,在后犹豫出声问询:“公主殿下如何,可好……”
一句话还没完整说完,宁芙猛地从原地站起,把小太监更是吓了一跳。
她醉意扬声,脚步也晃。
“去公主府!”
……
公主府门外守将,一半为崔易心腹,眼下自是被韩烬收为己用。
先前用不到他们,今日他算正式下派了第一个任务——监察将军府门口的一切动向。
于是,韩烬已然闻耳。
“宴席结束,谢钧将军亲自相送五公主殿下离府,两人门口作别,分外不舍……”
“谢将军亲自帮公主披斗篷,举止自然亲昵,而后又特意言令其妹,亲自相送五公主回宫。”
负责回禀的人将话传给柏青,而柏青则负责将这些,一字不落地向上再传。
于是,当主子控制不住烦躁地将手中盏茶狠狠砸落在地上,他不禁衣袍湿了一身,腿更被吓得生颤。
事是苦差事,他人是苦命人啊。
“主子,这……”
柏青吞咽了口口水,当下走也走不了,只好站在原地,硬着头皮去劝,“主子宽心些,大醴皇帝既有赐婚意向,那谢钧自对公主百般殷勤,可……可披个衣服能算什么?主子你又陪公主射箭,又教公主骑马,即便受了伤,也依旧不辞辛苦每日伴在公主身边,若论起相处,自然算你与公主更亲些。”
“皇帝老儿胆敢赐下这桩婚事,大醴国也该从六国版图上被彻底抹掉。”
韩烬威戾出声,闷郁更甚。
柏青也不由背脊一凛,眼见主子眼底浮涌起杀意,他生怕魔崇会吞噬主子理智,趁机出来作祟,于是忙要出言再劝。
可这时,院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嘈乱动静。
柏青一瞬蹙眉,不知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深夜来饶。
他不敢去看主子的脸色,正要起身去查看,房门却忽的从外被推开。
反应不及,只觉一阵幽香先扑面,而后是隐淡的酒香味。
耳边紧接传声,却不是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