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你。”
程瑾靠在她的怀里,紧紧抓着她腰侧的衣服,依赖她的信息素,却不接受这个人。
她垂眼,因为这句话心里揪紧了一瞬,却仍然轻声说:“嗯,我知道。”
……
何兮坐起身,感觉好像做了梦,但是不记得。
距离她出车祸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脑瓜子还是不怎么好使。
突然发现好久没见何求了,虽然偶尔会打视频,却一直把她放在爸妈家。
正好快放暑假了。她边往卫生间走边想着,等会下班去接何求。
正在刷牙的时候,旁边关着的门突然开了,给她吓一跳,呛了口牙膏泡沫。
何兮咳嗽,朝程瑾说:“你怎么还在?”
他平时上班时间比她早,基本上她起床的时候已经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程瑾言简意赅:“放假。”
何兮漱完口,“还以为你全年无休呢。”
都没见他在家里待过一天。
程瑾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那你等会下午去把球球接回来吧。”何兮低头挤着护肤品。
程瑾没有应声。
她看过去,等他回答。
他脸色晦涩,“我没接过她。”
何兮眯起眼,带着审视盯着他。
程瑾扭过头,似乎自觉理亏,耳根不自然的红,“平时都是你接的。”
她抹完脸,看了眼时间,对他说:“等会下班给你打电话。”
“干什么?”对方疑惑。
何兮见时间不早,动作急了起来,迅速拿起包跑去玄关,边换鞋边说:“接球球啊。”
说完也不等程瑾反应,匆匆出门。
等到何兮坐公司的时候,才发现u盘忘记带了。
她挠头崩溃,今天开会要用的文件在里面。
在工位上纠结了一小会,才给程瑾打电话。
对面接得挺快,“喂。”
何兮先是委婉地问:“你等会有事么?”
程瑾沉默了一下,直接回道:“你要干什么。”
“给我送个u盘,感谢你。”她语气生硬。
“定位发我。”程瑾答应得利索。
何兮惊喜,说了声“ok”,立马把定位发了过去,然后把u盘的具体位置告诉了他。
她在公司等着程瑾,内心雀跃,还有些紧张。
同事见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何兮低咳,正了正脸色,“没什么。”
十多分钟之后,程瑾来了电话。
她拿起手机边接边往电梯走。
“我到你公司楼下了。”程瑾说。
何兮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狂按电梯下行键,“我马上出来。”
进了电梯,她将自己的头发别在耳后,又理了下衣服。
不对,她这么紧张干嘛。
出了大门,就看见程瑾站在车旁,何兮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顺嘴说了句“谢谢”。
程瑾转身的动作一顿,斜睨着她,声音毫无起伏地回道:“不客气。”
“注意安全。”她说完,就大步回了公司。
直到再次进电梯,她揪了揪头发,满脸崩溃。
这么客套又是干嘛!
下意识地就这样了。
她颓废地回去,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凑了过来,“刚才那个是你爱人吗?”
何兮疑惑,“你们拿放大镜看的?隔这么远都能看见那是个人。”
同事:“手机像素好着呢。快说!”
她点头,随口敷衍:“是的是的。”
“早就好奇你一直戴着戒指却见不着……诶,你戒指呢?”
何兮闻言瞥了眼自己的左手,淡淡地说:“丢了。”
另一边,程瑾手握方向盘,若有所思。
何兮把u盘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旁边摆了个画框。
他拿u盘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画框下压着的东西——被对折了两次的纸页。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那张纸。
折痕已经像枯老的树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墨迹却仍然清晰。
是封情书。
格式都不太正式,字迹飘逸,相当肆意。开头没有名字,只有“最最喜欢的你”。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看的人!
室内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和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声。外面艳阳高照,空气灼热。
何兮敲打着键盘,突然想起。
大概就是这样炎热的天气,她第一次遇见程瑾。
高中新生报道时,人群熙熙攘攘,正巧那天何兮的爸妈都有事,只能她一个人去学校。
她拿着指示书,低头找着登记处在哪,结果撞到了人,对方摔在地上。
何兮连忙道歉,伸手去扶人家,心里还想着是她最近吃多了吗,直接把人给撞倒了。
虽然俗套但理所当然的,这个人是程瑾。
刚升入高中的他可以称得上瘦弱,看起来极其营养不良。
程瑾没说什么,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远处有人喊他,他就直接走了。
何兮当然不是一见钟情,她当时并不记得这个小插曲。之后开学她才发现他和自己同班,但也只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程瑾高中的时候成绩很好,从不松懈。她不知不觉开始关注他,觉得他很厉害。
大概是一次午休,何兮溜出教室瞎逛,找到了一片林子,她好奇地走进去,发现有人坐在地上。
程瑾抱着腿,把头埋在腿间。
她一向没心没肺,压根猜不到人家这样是在干嘛,直接开口打招呼。
结果就看到一双泛红的眼睛。
程瑾见是自己班里的人,擦了下眼睛,微微低头,让人看不清脸。
何兮不知道他躲在这偷偷哭的原因,自己不好开口问,但也无法直接离开,便随口说了一句“天气真好”。
程瑾不想理她。
其实何兮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感情嘛,毫不讲理,回过神来时,就喜欢了。
程瑾打开门下车,走进咖啡馆。
冉瑜看见他,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
——可是你拒绝我了。
程瑾记得高二时的告白,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
何兮平时跟谁都关系很好的样子,整天笑嘻嘻的,没见对他有过多的关注,除了找他借作业,也没怎么说过话。
他被叫出去的时候,还有点懵。
对方倒是直接,一句话就没了。
他盯着何兮眼神闪躲的样子,觉得这怕不是场恶作剧。
就算不是,他读书期间也不想谈恋爱,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
她的情绪只低落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像重燃斗志一般,不知道她自己暗自做了什么决定。
这与他无关,最好不要打扰到他。
——但我不会放弃的!
何兮去休息间接水,有同事跟她搭话,她心不在焉地回着。
她一向乐观,表白被程瑾拒绝后,虽然难受了一会,但又振作起来,觉得以后日子还长。
毕竟她有追着程瑾去同一所大学的想法,就肯定自己还能再喜欢他四年。
——马上毕业,“学业为重”之类的说辞就不能再用了!
冉瑜跟程瑾讲着她的国外生活,程瑾默默听着,低头搅着咖啡。
高中毕业那天的天气和今天差不多,微风袭来,树枝摇曳。
同学都情绪高昂,校园各个角落都是拍照留念的人。
程瑾没有很难割舍的好友,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
他在路上看见和方思乔打闹的何兮。
笑容比六月的太阳还灿烂,脸上毫无悲伤不舍之意。
她也只是路人。
程瑾脚步不停,正想略过他们那堆人,何兮却从后面拉住了他。
她咧着嘴,朝他挥手,笑嘻嘻地说:“再见。”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去。
青春对他来说并不美好,昏暗的房间和填不饱的肚子。现实已经足够残忍,支撑着他的是“未来”。
在那段灰色的记忆中,大概,唯一有色彩的,是何兮的告白。
——你一定想不到,我会追着你到大学。
确实,程瑾在大学里遇见何兮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
接着就是她的胡搅蛮缠。
虽然何兮有分寸,不至于让他觉得困扰,但他也并不想谈恋爱。
在未来变得幸福之前,他不需要不稳定的因素。
何兮执着,他也固执。
二人的关系只维持在朋友阶段。
——想天天和你一起吃饭,想和你一起去图书馆。
太阳有点沉了下去,何兮给程瑾发消息:我下班了,你先来找我,然后我们去接球球。
过了几分钟对面才回:嗯。
她直接下楼,望着外面车水马龙。
六年来,她会觉得遗憾吗。
为什么会和程瑾的关系这么僵硬,到了都想离婚的地步。
当初写在纸上的愿望实现了吗?
只有二十六岁的何兮知道。
程瑾拿起手机,在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
“刚才我说的话,你考虑一下。”冉瑜急急地说。
他平静地回:“知道了。”
程瑾到了何兮的公司楼下,透过车窗向外面望了望,看见正弯腰摸人家宠物狗的何兮。
他按了按喇叭,吸引她的注意。
何兮瞅到眼熟的车,对别人说了两句,便跑向他的车。
她坐上副驾驶,轻车熟路地在显示屏上点了两下,把导航调出来,“定位好了,跟着这个走吧。”
程瑾开车不说话,何兮也不去分散他的注意力,盯着窗外。
到了学校后,她找到了在校门口乖乖等着的何求。
“妈妈!”球球也眼尖地看见了她,朝她扑过来。
何兮接了一个满怀,在她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牵起她的手,问:“有没有什么想买回家的东西啊?”
球球仔细思考,然后摇头,“没有……咦,那是爸爸吗?”她指着一个方向。
“是啊。”何兮说,“你招手,让他过来牵你。”
球球照做,摆着胳膊,大声喊:“爸爸!”
程瑾早就看到了她们,犹豫一下,才走过去。
何求自然而然地用空着的手抓住他的手指,于是他们一左一右地牵着她。
程瑾怔住。
他年少时无比渴求有个完整的家,现在这样算吗。
这是他期待的幸福的未来吗。
夕阳西下,两大一小的影子愈拉愈长。
——其实更想和你结婚。顺利的话我们会有个家,一定会布置得非常温馨。不顺利的话我继续努力。
——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程瑾。
十八岁的何兮落笔。
要是那天没有下雨就好了。
何兮难得起了个早床,准备直接坐公交。
她起来的时候,球球已经在客厅里看电视了。
收拾完准备出门,球球追过来说:“妈妈,记得带伞。爸爸说让我提醒你。”
“嗯?好。”何兮有点迷瞪。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确实说今天会下雨。
“要是想出去玩就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何兮摸了摸球球的头,“我先去上班了。”
球球说完再见后,她关门下楼去公交站。
天气确实阴沉沉的,黑云翻滚,空气有些湿润,看来有一场暴雨。
何兮正好赶上公交,在她踏上车的一瞬间,天空一声轰隆,雨点开始落下。先是比较稀疏的,渐渐越下越大。
她坐在公交车的窗边,被雨幕遮住的城市格外朦胧。
这种天气比较适合待在家里睡觉啊。
机械的女声播报响起,何兮起身。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她踩在地上,激起水花。
从家到公司还需要转个站,公交站的顶棚遮不住大雨,何兮把伞撑着向前倾,挡住迎面飘来的雨水。
她低头看着地面上,雨滴不断落下又溅起。这种糟糕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
“何兮?”有人叫她。
何兮侧过头,瞥见抬手遮雨的冉瑜。
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令人反感不了,带着笑意。
冉瑜惊喜地说:“真的是你,我一开始还以为叫错人了。”
何兮自觉与她不熟,心里对她还有点膈应,只客套地回了两句:“刚才在发呆,可能没听见。”
冉瑜并不是什么社交达人,与何兮的联系点只有程瑾,她想多问两句,又觉得有些冒犯。
关系到以后,她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何兮,你和程瑾……”
“我们很好。”何兮打断她,笑着回。
不管事实是怎样,她得在冉瑜这里装作他们关系和谐的样子。
冉瑜听到回答,欲言又止。
何兮提起心准备应对她,希望公交车快点来。
突然,冉瑜望了眼马路,又转眼看向她,目光里隐含复杂。
何兮觉得她很奇怪。发现她没带伞,正想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撑会儿,一辆车停在路边,离站牌只有一点距离。
冉瑜朝她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何兮不回话,沉默着将伞压得更下,完完全全挡住自己的视线。
直到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她才抬起伞沿,盯着那辆熟悉的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中。
她望向黑沉的天空,叹了口气。
公交车怎么还不来。
程瑾把着方向盘,随口问:“刚才在你旁边的那个人是谁。”
身形有点像某个人,但上半身被伞遮得严严实实。
“你不知道吗?”冉瑜反问,意有所指。
程瑾捏紧手指,心中浮现答案,又希望不是。
他生硬地开口:“谁?”
冉瑜深沉地看着他,眉头微皱,“是何兮。”
程瑾抿着嘴,直视前方,把车速提快。
将冉瑜送到地方再绕回去,其实只用了十五分钟。
十字路口的红灯在暴雨中泛着光。
前方不远处,公交站牌的人影有些模糊,但程瑾能认出来何兮。
公交车的尾灯一下一下闪着。
他看她收了伞,迈上公交。
雨还在下个不停,哗哗啦啦不绝于耳。
站牌前已经空无一人,红灯仍然在闪烁。
人生总是无法恰到好处,所以人会埋怨。比如为什么今天要下雨;为什么还要等公交;为什么偏偏碰上……
如这暴雨天一样,何兮的脑海里也在电闪雷鸣。
她难得认真工作,尽量不静下来去思考任何关于程瑾的事。
一旦想起她就忍不住冒无名火。
程瑾有错吗?没错。
她自己有问题吗?怎么可能。
下班的路上,她掰手指头数着,最后脑子纠结成一片浆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兮回到家,开门朝屋内喊:“球球,我们出去吃饭!”
程瑾一般到晚上才回来,她又不会做饭。
没过几秒球球跑出来,牵上手蹦蹦跳跳的。
球球已经放暑假了。何兮一开始还思考过父母俩都上班是怎么带孩子的,结果球球压根不需要带。
早上程瑾起得早,给她买好早餐,中午程瑾休息的时间比较长,会回来做饭,然后下午何兮下班,带她吃饭。其余时间球球一个人待在家,听话得很。
解决完晚饭后,何兮突然想起,问球球:“爸爸做饭好吃吗?”
球球双手抱碗喝着汤,狠狠点了点头,“好吃!爸爸做的饭最好吃!”
何兮伸手替她扶住碗,怕她呛到,“要是待在家觉得无聊,就去爷爷奶奶那儿。”
“知道啦。”
吃完后她又带着球球在外面散了会儿步才回家。
球球起得早也睡得早,洗完澡后就上床了。
何兮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球球,假如妈妈跟爸爸……”她看着球球圆溜溜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有说完。
球球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说:“妈妈跟爸爸关系不好吗?”
她还没到懂事的年龄,只能感受到自家父母之间的氛围不太好,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兮笑了笑,曲指弹她的额头,“没有的事,快睡觉。”
她现在算是明白“孩子是婚姻的纽带”这句话了。或许她没有决定与程瑾结束,就是因为球球吧。
球球睡着之后,何兮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程瑾刚好回来。
他木着脸,似乎浑浑噩噩的。
他们对上视线。
何兮有点怨气,不太想和他说话,但她不喜欢内耗自己,禁不住说:“你今天去接冉瑜?”
程瑾默默盯着她,眼神像一潭死水,平淡地说:“是。”
总有一天,他和何兮之间绷紧的线会断掉的。
“大暴雨,你让我记得带伞,然后去接别人?”何兮语气忍不住激动起来,“啊,我还该谢谢你,不然我能更狼狈。”她话里饱含讽刺。
她才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早上看见他的车的时候,她想拿伞戳爆他的轮胎。
程瑾皱着眉不说话。
他其实认为自己没错。之前他也没送过何兮,两人日常生活中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但潜意识里又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想不出根本。
“哈,妈的。”何兮轻飘飘地吐脏话,脖子涨红,脑子发热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有问题?”程瑾质问。
“没呢,你哪儿能有问题,千错万错错不在你,错在我不该和你结婚。”何兮语气刻薄。
这话直接往程瑾心上戳,戳得他也没了理智,冷冷开口:“那就是你自己的错了,婚不是我要结的。”
何兮一怔,肺腑里涌着酸涩的泡泡,嘴上毫不留情:“是是是,难为你了,六年来一直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为你忍辱负重的精神点个赞。”
她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把她自己刺了个正着。伤敌零自损亿。
“呵,你有哪点值得喜欢的?”程瑾讽刺地笑。
“我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你看不见是你眼瞎。”何兮一听他诋毁自己就不乐意了,“我当初也是瞎了眼才……”她及时止住这句经典台词。
吵架不是她的本意。
都说到这儿了程瑾当然知道她其实想说什么,“需要你看上吗?外面随便找个人都比你强。”
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致使程瑾受到攻击就会裹住自己,然后还回去加倍的伤害,不管是不是违心话。
话说到这种份上,两人都放弃了思考,只想着捅刀子,希望对方比自己更痛。
“看起来高不可攀的样子,其实早就成别人的东西了吗?”听到那种话,何兮没了好脸色,逼近程瑾,一把扯掉他的抑制链,将他压在沙发上。
程瑾措不及防,被她制住两只手,还受到信息素的压制,脸色泛白。他眼带寒光,勾着嘴角讽刺:“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何兮怒极反笑,伸手点上他的胸,“你那对象和你做的时候,不会被你的标记关系恶心到吗?”
程瑾侧过头,“迟早我会把标记消掉。”
“可惜,你现在还受制于我。”何兮反手滑到他的喉结上。
对方厌恶地皱起眉。
她掐住他的脖子,感受皮下的血脉在手中偾张,脆弱而又强劲。
她低头,凑到他面前,垂着眼睫,直到呼吸交融。
程瑾没有什么表情,对可能到来的暴行相当冷漠。
何兮突然感到厌烦,从骨子里冒出来一股乏力感。
她干脆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瑾在她离去后没有动作,伸出胳膊搭在眉目上,下颌线崩紧。
刚才说的全是气话。
何兮倒在床上,拿枕头蒙住自己的头,眼中的酸意抑制不住地想冒出来。
事情的起因是程瑾去接了别人吗?不是。
是她,想要程瑾更多的关注。
假如她不求这么多,她和程瑾就能相安无事。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平衡被打破了。
社会中怨偶千千万,有的是表面夫妻,有的是一开始的爱被时间磨灭,最后同床异梦,各有各的生活。
她和程瑾也要这样吗?
她不想这样,结果就是争吵。
总要有人妥协的。
何兮总算知道这段婚姻为什么能持续六年了。
程瑾不需要她的感情,于是未来的她一直压着自己的爱意,去保持这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