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风瘫痊愈之后,虽能如常人般行走,但身上劲力全失,连一个妇人的力道也比不过了,手中无力,便下不了手!只听妻子哭求道:“奴家只求您放过他,往后做牛做马,还您一生求您了。饶他一命吧!”
林冲见妻子拼全力执意维护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杀不了这淫贼,不由长叹一声,缓缓收住枪,冲高衙内喝道:“还不快滚!”高衙内吓得面色惨白,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慌慌张张找衣裤穿上。林冲喘着粗气,将枪尖插入地板,见这淫厮已穿好裤子,转眼就要逃出房外,今后再要杀他,已是无望。一时只觉胸腔内似有几股郁气交结,心头难受之极。蓦地里喉头一甜,一股热淋淋的鲜血喷将出来。
直喷到妻子胸上,双膝不由一软,已风瘫在地。不知过了多久,方于迷离之中,渐渐转醒,只听高衙内似在身边说道:“他还没有死,还有气好像受过重伤,以至风瘫”
妻子说道:“你还说,都是因我一意救你,才将他气成这样的你先别管了!快走吧,只由我来照顾他你以后,以后也先别来找我了”
高衙内道:“你,你真不再见我了吗?”只听妻子撕心裂肺般喊道:“走啊!快走!你我之事,休要再提!再不走时,我死给你看!呜”
林冲迷迷糊糊中似看到高衙内已落荒而逃,此后便不醒人事了迷糊之中,耳际听到几下丁冬、丁冬的清脆琴声,跟着琴声宛转往复,曲调甚是熟悉,听着说不出的受用。
他只觉全身没半点力气,连眼皮也不想睁开,只盼永远永远听着这琴声不断。琴声果然绝不停歇的响了下去,听得一会,林冲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待得二次醒转,耳中仍是这清幽的琴声,鼻中更闻到芬芳的花香。他慢慢睁开眼来,触眼尽是花朵,红花、白花、黄花、紫花,堆满眼前,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听得琴声几个转折,正是往日爱妻常奏的那首有所思。
侧过头来,见到若贞的背影,她坐在桌边椅上,正自抚琴。他渐渐看清楚了置身之所,便是百花谷那间精舍之内。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自己躺在那张暖洋洋的火炕上。林冲想要坐起,双腿却无知觉,知道自己又半瘫了。
琴声嘎然而止,林娘子回过头来,脸上虽带泪痕,却已现出喜色。她慢慢走到林冲身畔坐下,凝望着他,脸上爱怜横溢,说道:“官人,你终于醒了,快,快将这碗蜂蜜喝了吧。”
言罢,将蜂蜜喂他喝下。刹那之间,林冲心中充满了幸福之感,知道自己虽又瘫痪,但妻子并未弃他而去,反对他百般温顺,细心服侍,想到这般温婉贤淑的妻子竟被高衙内那淫厮霸占八年之久,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但他从爱妻眼神中感到了无限温馨,中间虽过了无数变故,但终究还是与她相聚在一起。两人脉脉相对,良久无语。林冲伸出左手,轻轻抚摸若贞手背,叹道:“贞娘,全怪为夫无能,连累了你,这些年来,害的你好苦。
现下我已身残,难为你还如此相待我已是废人一个,你还是自去寻个好人家吧”若贞脸上一红,又喂他喝了一口蜂蜜,说道:“官人说哪里话来是奴家对你不住奴家说过,这辈子做牛做马,伴你身旁,绝不相弃要奴家离开你,这话,这话休要再提。”
林冲道:“你如何对我不住?当年是我见前程无望,怕误你青春,才自要你改嫁高衙内,只盼他能好生待你不想你仍未对我死心,你那些书信,我都收到了”
若贞落泪道:“官人,别再说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这伤,多养此时日,便会痊愈的,你切莫放在心上。”林冲道:“贞娘,非是为夫狠心,当年不与你回信也非是我不愿见你与他相好当年我只想你能好生过活,莫以我为念只是不想,不想高坚这厮竟背弃承诺,与高俅、陆谦两个恶贼合谋害我性命,又强行霸占了你,这才狠不得一枪刺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