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生会办公室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太阳越来越毒,从地面上升腾起来的热气令人窒息,就像是把整个地球都扔进蒸笼里一般,要把人活活地蒸成包子。
楚云飞似乎良心发现了,要她从沁园楼里搬出来,并答应给她安排一个条件优越的寝室。但杨飒并不想离开那栋楼,事情还没有解决,她怎么可以丢下不管,特别是丢下刚刚认识的好朋友。
她叹了口气,沿着那片湖泊缓缓地走,四周树阴环绕,倒不觉得太热,但她的心里很乱,乱如一团麻。楚曼真的和那只怪物有关系么?那只怪物似乎是冲着她来的,楚曼到底有什么企图?如果她想要取她的性命,昨天晚上就可以杀了她,为什么却对她施催眠术?
一阵清风拂过湖面,刮得满湖的荷叶随风摇摆,仿佛涌起了一层绿色的波浪。杨飒抬起头,享受这夏日难得的凉爽,哪知头刚抬起来,就看见一只毛毛虫从树上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中她的鼻头,她吓了一跳,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将虫子甩到地上,重重地踩上几脚。
该死的虫子!杨飒愤愤地咒了一声,却突然一震,那只从楚曼床里钻出来的虫子到底是什么虫?那个时候只看到了它的脑袋,锋利的牙,漆黑的头,脖子上还有黑色的绒毛,那到底是什么生物?沁园楼里什么虫是那个样子的?
等等!杨飒眼睛一亮,虫子?对了,虫子!如今是晚夏,沁园楼又潮湿,为什么她却没有看到一只虫子?蚊子苍蝇就不说了,连号称不死的蟑螂也没见到一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那只虫子以吃虫为生?
就在这个时候,杨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湖泊的另一边,一袭白衣飘然若仙,沿着河岸往东边走去,杨飒记得,那是往校外的路。
楚曼?这么热的天气,她要去哪儿?
来不及细想,杨飒已跟了上去,也许,一切的真相,就在楚曼的身上。
杨飒不得不承认,楚曼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身材也出奇得好,走起路来摇弋生姿,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这样的女子,竟然会和那样丑陋的昆虫有联系,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她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祖母跟她说过,女人的美丽是一种毒药,致命的毒药,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所以,平庸是福。
因为热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很少,连汽车都拖着慵懒的身子在几乎被烤化的马路上缓慢地爬行。杨飒已经是汗如雨下,也不知道跟着刘楚曼绕了几条街,最后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转眼就不见了。杨飒一急,连忙跟了上去,哪知刚一进巷口,几个穿着奇装异服、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混混就围了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杨飒一惊,连忙往后退,谁知身后竟也围了几个上来,她倒吸了冷气,靠在布满青苔的墙上,战战兢兢地说:你你们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好久没开荤了,想找你玩玩。其中一个光头邪笑着说,小妹妹,你最好乖一点,否则这么细皮嫩肉的伤着了可不好。
杨飒咽了咽口水,将墙壁贴得更紧了,看着那人的笑,她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一颗一颗往下掉。
别别碰我。杨飒躲过光头伸过来的魔爪,转身想逃,却被几个混混七手八脚地抓了回来,往墙上一推:别碰你?哈哈哈哈不碰你我们来干什么?你最好乖乖听话,我们会很温柔的。说完,一群人淫笑起来,笑得杨飒毛骨悚然。
住手!一声低喝,宛如一声惊雷,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杨飒目瞪口呆地看着身穿白色衬衣的楚云飞,他的衬衫扣子开到第三颗,隐隐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肌。
那一瞬间杨飒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身上所透出的霸气就像是一个君王,正带领着他的军队开赴战场,惊人的气势令万众折服。
你他妈是谁?光头挥了一下手中钢管,吼道,也敢管老子的闲事?
楚云飞冷笑了一声,道:真是老掉牙的对话,和你这种人即使是说上一个字,也是对我智商的羞辱。
依然是这样的嚣张和自以为是。杨飒瞬间就被拉回现实,楚云飞就是楚云飞,从来就是这样的目中无人。
妈的!光头大怒,举起钢管就朝他脑袋挥去,上!
楚云飞依然冷笑,脸上满是鄙夷,身子一侧,钢管擦着他的胸膛砸下去,同时他左手一抬,手肘狠狠地砸在光头的鼻子上,空中立刻响起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如洪水一般从他的口鼻里涌了出来。
另外几个混混见老大吃了亏,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无数跟钢管木棒从四面八方向楚云飞击来,楚云飞眼中寒光一闪,抬脚狠狠踢在最近一人的胸口上,那人立刻跌倒在地,咳出一口鲜血。他迅速转身,一个回踢结结实实地落在一人的肚子上,那人往后跌了出去,手中的钢管脱手而飞。
杨飒愣愣地看着楚云飞和混混缠斗,每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流畅无比,一招一式都显示出他不下十年的苦练。他真的是那个她印象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
还愣着干什么?楚云飞朝她喝道,还不快跑!
杨飒被他一喝,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什么了,转身就跑,虽然她不希望楚云飞因她而受伤,但她也绝对不会学三流肥皂剧里的女主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走一起走,那样只会给别人添乱,给观众添堵。
但是她很快就为自己不顾一切往前跑的行为后悔了,在这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就算是逃跑也必须逃跑得有技巧才行,否则就会跟她一样的下场。
巷子的外面就是大街,就在她跑到马路中央的时候,她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得仿佛刺破她的耳膜。
随即而来的就是天旋地转和满目的鲜红,在她最后的意识里,看到的是在一片血红中惊慌跑来的楚云飞。
阿飒-
她受伤了,你不出去看看她吗?一位年轻女子挑起湘妃竹做的竹帘,斜依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巷子外的那一幕。她穿着一件明朝的褙子,粉红色的底子,上面绣着细碎却古典的暗花,她的如云青丝优雅地挽在头上,斜插着一只透明得像水晶一般的白玉簪,手中拿着一只绣着荷花的团扇,花尖停着一只灵巧的蜻蜓,正应了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古诗。
她不会有事。刘楚曼坐在屋里,正细细地品着紫砂茶杯里的新茶大红袍,面色沉稳冷静,况且有英雄救美人,我出去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汉服女子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笑意,轻轻摇着团扇走进屋里,这间屋子似乎是家古董店,装潢古朴,壁橱的柜子都用上等的樱桃木做成,桌子上焚一炉香,宛如流岚般的远古记忆,楚曼,你进凝华学园是为了什么原因,希望你不会忘记。
放心吧,我不会忘的。刘楚曼眼神徒地冷了下来,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希望你也不会忘记。
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你们寝室,似乎卧虎藏龙呢。
我不会让她妨碍你的计划。楚曼端起茶杯,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
杨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之前她不是出了车祸吗?这里难道是医院?
她下了床,打开门,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天花板上有内置的日光灯,将走廊照得充满了现代感。
她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个楼道口,面前是两排楼梯,一排向上一排向下,一个小男孩坐在向上的楼梯上,低着头,身上穿着一件浅蓝和纯白相间的病服,看来这里果然是医院,可是为什么连一个医生都没见到?
小弟弟,杨飒走过去,弯下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哪个病房的?
男孩缓缓地抬头,脸色像纸一般苍白,眼睛里也是黑少白多,令杨飒不禁想到了日本恐怖电影咒怨里的俊雄。
来,小弟弟,我送你回病房。杨飒向他伸出手,谁知那男孩连忙跳起来,往上跑去,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用一种沙哑得像老人一般的声音说,你不可以靠近我,你身上的光会让我魂飞魄散的。
光?杨飒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哪里有什么光?
她抬起头,想为自己辩解,哪知那男孩早已不知去向,她挠了挠脑袋,心想刚刚怎么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呢?
阿飒。一个悦耳的女音在身后响起,杨飒转过头,见到一袭白衣。
楚曼?她惊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接你回去。楚曼向她伸出手,来,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