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们生来便该如此,他们本是一体的,密不可分。
谢知予冷白的脸上透出异样的红潮,发丝垂落在脸侧,眼底慢慢被水意浸透了,沁出几颗泪珠,挂在睫羽上,要掉不掉。
他眼眸一直注视着姜屿,视线从未从她脸上移开过,将她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师姐,师姐,这是他的师姐。
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姐。
她容纳他的温度,又变成他的形状。
他如迷航的孤舟,漂泊半生,终于等到能停岸的岛屿。
他痴痴地注视着她,心跳剧烈,含在眼中的爱意满到快要溢出来,兴奋到眼眶湿润,泪珠从眼角顺着脸颊滴落。
“……你怎么还哭了?”姜屿一愣,顾不上自己难受,连忙抬起手擦掉他的眼泪。
无论怎么想,现在该哭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
“……师姐。”谢知予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紧扣。他动作未停,眼泪也在不停地往下掉。
恍惚中,他好像又变成漂浮的河灯,随着水流飘飘晃晃,本能想要寻求一个依靠。他低下头吻她,舌尖撬开齿关,长驱直入,篡夺走每一寸呼吸。
河灯快要飘到对岸,他几乎处于被情.欲推向崩溃的边缘,泪水仿佛决堤一般。
“师姐,我爱你,我好爱你。”唇间溢出破碎的祈求,他几乎是哭着在说:“不想和你分开……”
“你别哭啊,我没说我要走。”
姜屿赶紧抱住安慰他,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是她的问题吗?
为什么总觉得他们此刻的身份好像哪里搞反了……
仙盟位于孤山之巅,云烟环绕,仙鹤驻足,是为人间灵气最盛之地。
能踏入此地的大多是各门各派中身份尊贵、不容小觑的人物,即便是关押在此处的囚犯也不例外。
“念在当年知遇之恩,我如今还称你一声谢兄。”沈清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无咎,见他气定神闲,并无悔改之意,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你难道都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谢知予坐在太师椅中,仙盟尚未定他的罪恶,他只能算是“客人”,而不是囚犯。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用杯盖撇去浮沫,抿了一口茶。
“我何错之有?”
“你!”沈清风愤然拂袖,有太多话想说,可最后到了嘴边,通通化为了一声长叹。
当初设立庄园他也有份,那些小孩有一半是他派人四处寻来的。他信了谢无咎的话,要做什么利于苍生的大事。
可事到如今,他不仅愧对那些死去的孩子,就连跟着他出来闯荡的师妹也因他而遭了报应。
沈清风默然伫立,良久,又说:“我只有浸月这么一个女儿,月娘是我的师妹,守在别院的也是我山庄的弟子,这口气我是一定要为他们出的。”
“你一向有情有义。若非如此,当初我也不会向老庄主举荐你。”谢无咎拨着茶沫,慢声道:“我心不怪你,你也不必同我多说。这件事到最后是一定瞒不住的,我早就做好了被问罪的准备,如今只盼望谢知予能……”
“事已至此你还要提他?”沈清风已没了好脸色,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继续往下说,“他怕不是早就被那大魔蚕食了神识,大魔狡猾,谁知道如今掌握他身体的究竟是谁?不然怎么会做出杀害无辜的事!”
仙盟外围有一层结界,结界内没有夜晚,是永昼之地。
谢无咎放下杯盏,看向窗外,薄光从云层穿透出来,流光四溢。
“他是我选中的孩子,我自然是相信他的。”
沈清风见他执迷不悟,便也懒得在此事上与他多费口舌。
他只问一句;“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刻后悔过?”
后悔吗?
是有过的,可是他不能后悔。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便是违背了当初自己所选的路,必须尽快掐灭。
这世上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坚定地相信自己罢了。
谢无咎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宁随风身后,总是仰望他风采的少年人,如今早已能独当一面。
云层透下来的光刺得他眼球灼痛,可他仍然睁着眼,盯着光亮处。
沉默许久,谢无咎听见自己的声音,始终如一的坚定。
“我为苍生,问心无悔。”
“现在好些了吗?”
据姜屿观察,谢知予之所以会在快结束的时候哭出来,完全是因为他太兴奋了而已。
可能这就是自小修无情道,导致他之前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后遗症吧……
想通之后的姜屿更觉得无奈了,被睡的明明是她,可她还没哭,他反倒先哭上了。
“师姐,我爱你。”谢知予侧身抱住她,用鼻尖蹭开她耳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