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确铮沉默不语,贺础安心生歉意:
“抱歉啊,我要是跟着他就好了。”
“不怪你,我们总不能一直看着他。”
“可是他能去哪儿呢?”
陈确铮没再说话,拎起桌上空空的水壶:
“我先去打热水。”
陈确铮在走廊走了一段,一阵喧哗从前方传来:
“来来来,来一个‘德’,哎!完蛋!怎么又是一个‘赃’啊?”
“别磨蹭!老老实实后退吧!该我了吧?走一个!哎呦呦,看咱这手气!又是一个‘德’!”
“胡承荫,你这手气好得简直没天理了,我裤子都要输给你了,早知道今天不带你玩儿了!”
“服气了吧?说说,你输我几顿早饭了?加上这顿,一个礼拜了吧?”
砰!
陈确铮猛地推门进来,看到桌上摆着一张“升官图”和几个散落的骰子和陀螺,桌子周围围坐了几张他并不十分熟悉的面孔,除了胡承荫。
他转头看到陈确铮,立马绽开一个笑脸,起身迎了过来。
“确铮?你来啦,来得正好!这回我马上就要当状元了,到时候他们个个都得给我送礼!你看着啊!”
胡承荫拈起陀螺猛地一转,陀螺飞速旋转着,在桌上稳稳地四处游走。就在此时陈确铮却猛地扯起“升官图”的一角一下子掀翻,上面的陀螺和骰子瞬间七零八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刚刚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确铮,其中一个人气不顺,站起身来喊了一嗓子:
“你这人有毛病吧?找打是不是?”
陈确铮却仿佛当这些人不存在一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胡承荫。
胡承荫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好言好语地跟牌友们解释:
“各位,对不住对不住,我兄弟今天气儿不太顺,我就先带他走了,之前赢的都不算啊!改天请你们吃……”
陈确铮不等胡承荫说完,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宿舍里的同学听到动静都开门朝外看。在走廊上胡承荫被陈确铮拉得踉踉跄跄,陈确铮一路将胡承荫拽到了宿舍里,手一松,胡承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贺础安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狐狸,你这一下午跑哪儿去了?你不是说你去上课吗?”
胡承荫挠了挠头,偷偷看了一眼陈确铮,赶紧把视线移开,嘿嘿一笑。
“哎呀,就是……我路过政治系的宿舍,他们弄了一套‘升官图’回来,我就跟着玩了几把。”
陈确铮回想起楚青恬担忧的眼神,看着眼前胡承荫的嬉皮笑脸,突然觉得忍无可忍:
“胡承荫!这都几个月了?你要这样荒废到什么时候?三月八号就期末考试了!你还在那儿玩牌?你是准备重修吗?”
话一出口,陈确铮就知道自己“过了”,他知道胡承荫这几个月都在用心扮演一个“好学生”的形象,让他无由置喙。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一个突然间抓住别人把柄的小人,大吵大闹,大做文章。
胡承荫却只是笑笑,没有一句辩驳的话,他默默坐到床上,低头抠着手指,疥疮留下的疤痕虽然淡了不少,却仍清晰可见。
陈确铮忍不住了,既然开了头,就索性把话挑明了:
“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把骨头,就剩下一口气了,整天都一言不发,问你什么都不说!你一个人跑到个旧也就罢了,你不说我们也就不问!曾经我也觉得你人平安回来就好,过去的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可是那些事儿在你这儿根本就没过去!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在旁边看着你这么受苦,这么难受,心里有多着急?你每天这么装模作样,你就不累么?”
胡承荫沉默地低着头听着陈确铮的话,然后抬起头来,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笑容陈确铮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你别再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