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情逝
有了主心骨,一水帮人人都拚劲十足。面对湖面上前来阻击的两艘快船也不惧怕,船上火炮齐发,射向那两艘战船。
其中一艘被炮弹射中船腹,兵士们纷纷跳水,而另一艘见状急忙掉头而逃。默春趁机指挥船队衝出水湾,向远处驶去。
这时,举着望远镜的褚英已看出情况不对,照仇黑子的性格,绝对是个死咬住不放的主,怎么竟然一隻船都没跟上?如此寒冷的夜晚,他竟然流汗了。
突然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只见一水帮的船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船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炸了个大洞,水一下涌了进来,船身歪向一边。接连又是几声巨响,后面的船支也都中弹漏水。
这时,藏在港叉和远处的东泽卫战船都涌了过了。炮声,枪声交织成一片,在夜晚绽开绚丽的死亡之花。
褚英的面色发白,他不能阻止这一切……他只是皇上的一隻狗。狗有权力怜惜猎物吗?那他只能得到主子赏的一鞭!
他自诩一向冷静自持,从不会为任何事动心,可是这莫名其妙的心痛是怎么回事?他猛地转过身,死死咬着唇,不再看那火光熊熊。
可是他的心却不能平静,每一次炮响,都让他的心跟着颤抖,他的脑海里出现的都是默春被炸得粉碎的样子……他突然睁开眼,对身边的暗卫说:“无论用什么办法,把默春救回来!”
“是,大人!”暗卫面表情的说。
主舰在重炮猛火的攻击下,渐渐沉入水中,水上漂浮着无数尸体,盾牌,武器。厮杀声枪炮声渐渐沉寂下来,一水帮的船隻一个个都沉下水去,唯一在水面漂浮的就是那黑色的水蛇旗。
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网梭小船蜂拥蚁聚,在水面搜寻幸存者,见一个杀一个,整个水面成了修罗地狱,鲜血染红了湖面。
褚英隻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水面游过来一个黑衣人,口中含着尖刀,在水中拖着一个人艰难游了过来。
几个暗卫跳下去帮他把人拖上船来,褚英隻觉得心跳加快,急忙跑到那个人跟前,把他翻了过来。
胸口一道深深的伤口,不停的冒着血,水淋淋的身子一点温度都没有……
暗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对不起大人,我找到他时,他已经不行了!”
褚英挥挥手,暗卫们都退到一边。他解下凫羽披风,轻轻裹住默春。把头贴在他冰冷的脸上,用极低的声音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默春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一口鲜血,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望着褚英,眼中是惊讶、欣喜还有深深的哀伤……
夜色中,看不清褚英的表情,只听到他说:“没事了,我们回家!”
默春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说:“大人……本来……想近朱者赤,跟您学……些斯文,不过看来我的本性还是……改不了,这辈子……咳咳……这辈子注定是个水匪!我不能跟你回去了……我的兄弟们都……都在湖里等我!我……我要去找他们。如果……”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臂,冰冷的手抚摸着褚英的面颊,一缕鲜血蹭在他脸上。“如果有来生……我……我……”
一股鲜血从嘴里涌出,淹没了他最后未说完的话。褚英狠狠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着说:“如果有来生,千万别再遇到我!”
风声呜咽……像是一湖的冤魂在低泣。褚英站起来,狂风卷起他的青衫衣袖,此时他的目光已经恢復成一片冰冷,他命令暗卫降下一艘小船,隻带着默春的尸体划向芦苇深处。
暗卫们想跟着他,却被那骇然的目光吓了回去。他们跟随褚阁老多年,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行为……大家都默默地站在船边,看那朝阳缓缓升起,湖面上是一片激战过后的狼藉。
这次激战并没有得到多少武器,一水帮的船大都沉在湖底了。不过在山寨中却搜出了不少金银,也算还了债。
萧赫风因表现突出,被仇指挥在群僚面前大大的表扬了一番,提拔他管理鲤鱼湾水兵营。
鲤鱼湾水兵营有十艘战船,海苍船二艘、苍山船八艘、在编兵士50甲,计五百五十人,杂役七十人,共计六百二十人。
这是仇指挥手下装备最好的一个营,共有船首炮四门,碗口铳五十门,单兵火铳一百零二支,喷筒五百个,火砖六百七十块,烟罐八百个,火药箭两千支,药弩六十六张,粗火药二千斤,火铳火药六百八十斤,大小铁弹二千二千八十斤,火绳四百七十根。更别说标枪,砍刀,藤牌,钩镰,过船钉枪和船具等各式装备了。
这场仗打得漂亮干净,五军都督府下令表彰,仇指挥把有功人员拟了名单呈报上去,各有奖励。群僚们见仇指挥对萧赫风的态度改变也都对萧赫风客气起来,连着几天各营营官千户轮番宴请,萧赫风也有点顶不住了。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县衙内宅也看着一片生机盎然,瓜菜长得茁壮,水池里养的鱼虾肥美,鸡鸭每天也能捡不少蛋。伪田园的生活过得还算滋润,谨惜觉得自己最近吃胖了……
初夏的清晨阳光明媚,谨惜和燕喜一起去鸡窝捡蛋。燕喜提着一隻小竹筐,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后园。
刚走过柳丝如绦的大树下,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吓了两人一跳。可左看右看都没有人,正在俩人纳罕之际,那个声音从头顶飘来:“蒲谨惜,抬头!”
谨惜和燕喜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却看到萧赫风手攀着老树的枝丫,正悠闲的看着她们。一树翠柳随风轻摆,那个如俊美得难以描画的少年垂首坐在茂密的绿叶中,淡淡的微笑,那双蔚蓝的眸子就像蓝宝石般绚丽夺目,怎么看都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看来县衙后宅的围墙该加高了……不,应该再养几隻凶猛的恶犬!可谨惜却没功夫欣赏,她皱起眉头不悦地盯着他。
燕喜却看得呆住了,这个萧巡检果然名不虚传啊!竟然比女子生得还好看!难怪小姐会用他当挡箭牌把端公子气走了……难道……小姐喜欢的是他?燕喜回头看了看小姐,却觉得她表情挺恐怖的,跟上回有隻毛虫爬到她衣服上的表情一样……
“燕喜,你去园门那里把风!”谨惜可不希望再被父亲撞见,那她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着燕喜惴惴不安的眼神,谨惜的情绪更加恶劣了,这个萧赫风到底有没有家教?懂不懂男女大妨?把她当做什么人了,如此随便的对待?
谨惜越想越气,沉着脸冷冷说:“萧巡检是官还是贼,出入都不走大门的?”
萧赫风一直沉浸在喜悦中,并未注意到谨惜深藏的怒意。他如花瓣般鲜艳的唇微微扬起,说:“以后不能叫巡检了,我被调派到鲤鱼湾水兵营了!”
谨惜双手环在胸前,冷笑道:“嗯,这是唯一值得高兴的消息……”以后就不用在渔容县城随时遇到他了!
萧赫风兴高采烈的说:“所以今天我来找你庆祝一下!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没去过!”说着他从树上跳下来,轻盈的落在谨惜面前。
谨惜才发现他又长高了,虽然自己也在长,可怎么也比不过他的速度,她隻到他胸前,依然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那么,恭喜萧千户了!”谨惜稍稍后退几步,拉开俩人间的距离,说道:“咱们的生意在那天就结束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世子再‘光临’寒舍?难道定国公府没人教世子什么是礼仪?还是你原来是天外来客,不知道何为尊重?这里是我家,我不喜欢别人像入无人之境一般突然出来在我面前!还有……世子高升应该请你的朋友出去热闹一下。我与世子毫无关系,恕我不能相陪!如果没事,我就不虚留世子了……请!”
萧赫风如同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他望着谨惜那因为愤怒而薄红的面颊,心中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般,撕裂的疼楚蔓延开来……他在渔容没有什么熟人,与同僚庆贺只是场面上的敷衍。他心心念念的隻想把这个好消息和她一起分享,这次胜利让仇指挥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他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父亲的名号被人赏识是他值得骄傲的事情,他觉得,她听了也一定会为自己高兴的。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潜入县衙告诉她这个消息,结果却只看到她冰冷态度和刻薄的语言!
呵~是自己白痴!被喜悦衝晕了头,她明明说过是冷血无情的,是他自以为是了!这个世界肮脏的权利、欲望的交易他已看得太多,怎么面对她,就突然全忘记了?
这盆冷水已顺着她的眼睛直流到他的心里,把那炙热的情感冻结住,让他一瞬间冰冷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