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做出了成年人的选择:全都要。
他兵分两路,色雷斯的集结是针对瓦拉几亚的,由几位帕夏组织。罗马的兵力部署多在首都,所以奥斯曼很容易冲破了色雷斯的防线,直取瓦拉几亚。对君士坦丁堡的集结在小亚细亚东部城市阿拜多斯,苏丹亲率军队,约有一万人。这些消息写在玛利亚的信上,经由罗马间谍们复杂的关系网送到了君士坦丁手上。
佩佩捏起嗓子,舞着手帕读信:“’请您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否则,我怕会忍不住背弃自己的誓言、向苏丹讨要您!’老房子着火啊,男的女的都想牛我?”
女人!君士坦丁忽略了调戏的部分,但是他觉得情报可信,因为阿拜多斯本来就是运输枢纽,虽然经过枢纽之后的发散路径会是网状、不明确的,但有了地点,大致也差不多了,可以估算抵达时间和攻击路线。
他派出前线斥候,觉得这是命定劫数,他必定要在这个特异点和苏丹脸贴脸打一场,无论是哪一任。所以在只掌握动向、尚未清楚兵力规模的前提下,他大着胆子做出了一个决定,这决定让他痛失首都第四季度暨年度最佳缩头乌龟称号:在西南方向往首都必经之路上的河谷地布置了约八公里的战线,出城迎敌。
君士坦丁的依据主要是泛人类史和英灵座记忆的估算以及现有情报网,某个强烈的观念告诉他,此时苏丹应该还有两万往上的兵力,毕竟对方财大气粗补得上兵。所以他没指望能够在城外退敌,这条战线主要起拖延作用。他期待的是天候和季节带来的恩惠和藤丸立香放完假。
佩佩知晓战略目的后,逗自己的从者:“你敢不敢把所长和立香收起来!”
君士坦丁辩解:“迦勒底代理人不是没在吗。”
“我就问你敢不敢!”
“不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说得好,我也不敢!”
主从大笑。
罗马人的前线是1800人的轻装部队,部署小部分重骑兵,左翼指挥官是卢卡斯·诺塔拉斯,他麾下虽有希腊士兵,但主力为加泰罗尼亚雇佣兵,承担主要进攻任务。
诺塔拉斯和雇佣兵团长大眼瞪小眼,各自心怀鬼胎。因为混编部队是皇帝安排的,诺塔拉斯觉得这是不是暗示他回扣的事情败露了。他不知道的是,皇帝让他带左翼倒是常规决策,拎他招人是因为财政官员和一部分军队派去黑海收税了,哪哪人手不足。给他用的部队,要他看得上眼才行吧。这要是想通了,反而是宠信。
雇佣兵团长前几天算了装备价,当即变卖一批,觉得血赚,他想继续在这里做生意。要是让皇帝觉得钱花得值,下一笔生意这不就来了吗。团长路上没少当诺塔拉斯的舔狗,这更搞得他心慌慌的。
另有一些帕里奥洛格斯亲戚们,在诺塔拉斯看来就是氛围组。
皇帝不这么想,启用亲戚是个不得已的决定,政变之后,剩下的亲戚们都在表忠心,需要给他们个机会,但又不能把他们搞死。而加泰罗尼亚人作为雇佣兵的战力早就名声在外,只要钱给到位还是具备短期信用的,前朝没给到位,让他们润了,现在他给得到,条件好谈。
再次,诺塔拉斯的指挥能力在全国仅次于皇帝本人,稍微补点亲兵,左翼整体配置就很强。而且不是皇帝自己指挥,可以避嫌。战果无论好坏,都对帕里奥洛格斯徒子徒孙水简历有很好的作用。
不过,皇族内部依然裂开。皇帝终于做出决定、安排某个侄子上前线的时候,有女眷冲进皇宫大骂皇帝想她家死绝,被皇商喷了回去:“你老公前些天进宫行刺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哦。”两人互骂起来,都被近卫队拖走。
至于威尼斯壮丁们,没人介意。
右翼主要是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和他的热那亚伙伴们,承担掩护任务。另有新来的兵员:希腊人、日耳曼人、诺曼人、先前的各路俘虏,什么人都有,就是不含反对皇帝的教徒。
朱斯蒂尼亚尼倒是真去了趟黑海的封地小岛,嫌居住条件不好又回堡里了,这次出征之前他甚至还是伊丽莎白·巴托里和弦乐队的边缘人物。他受征召时和皇帝商量了岛屿的回购事项,获得许可,就是要等到明年,价格倒是很好,是老铁这辈子没见过的大钱,让他感到可以给皇帝卖命一辈子。
中军是皇帝和次席代理首相兼皇产司特派员妙涟寺鸦郎,另有近卫队、希腊老兵以及新编入的信罗马基督教的兵员。他们的盔甲多是经过国营兵工厂测试过的魔术礼装,装备更好、辎重更多,也更为灵活,具体的任务看皇帝心意。
君士坦丁本来也不愿意佩佩来,见过奥尔加玛丽的本事之后,他实在不想魔术师站在前线上,觉得那是一种不讲武德,只有面对不讲武德的情况才能动用。
佩佩本着保护从者的目的跟来的,入场就受委屈,还得一个次席代理首相的假大空称号,更觉得讨厌。君士坦丁表示宫廷里没办法,没个傻逼名号寸步难行。主从两相抱怨一番,互相定下行为准则:御主只为保护从者出手,从者拦住此后宫廷里的叽叽歪歪。抱怨结束。
十月的第二周,奥斯曼的白色营帐出现在罗马人的视野中,证明先前的情报是正确的。君士坦丁也收到了例行公事的使者警告:开城投降,或者和瓦拉几亚一起乖乖纳贡。这回没有等死的选项,也不知道是使者忘了还是苏丹的意思。
双方以河谷开始拉锯战。有了战略纵深,罗马人的大炮也拉到了前线,双方开局进行了一番势均力敌的对轰,奥斯曼方有数量优势,罗马方有地形优势,结果是一样的:前三天双方步骑兵都被火力压得没敢动。
对射阶段,双方用尽手段。直接针对营地的轰击,双方都通过灵活转移进行躲避;炮击无意引发了丘陵山体崩塌,对防守方造成了一点威慑,因为河谷道口是个沙漏型,刚好堵住了原定的撤退路线。逼得罗马人暂时放弃了一处道口,但是奥斯曼人没有发现这点变化带来的优势,也没有进行进攻。
这三天纯打物资,君士坦丁焦躁起来,因为大炮开的次数每天数得过来,那这部分开销的军费也就一目了然,这是他从戎之后见过单价最高的军备成本、版本主流科技树的代价。显然,没有人员杀伤的消耗让他不太满足,大炮这东西虽好,是不是用错了地方?目前的战术是否要调整?然后他又想到回堡里去,继续竞选年度最佳缩头乌龟。
佩佩不懂战争,只觉得无聊,随身带的就一本北伐梗指南,翻过来覆过去地读,藤丸立香是绝症里面带后遗症的。就这样,炮击过了四天。河谷视野比守城时开阔,哨兵也带回兵力的回报,这个道口的奥斯曼兵力在两千人左右,倒是可以一打。
第五天,佩佩为缓解无聊,在营帐里捧着君士坦丁的腿抚爱起来,摸得心情极好,顺口说句:“罗马人全场军费由德拉加塞斯老爷买单。”
就算不牵涉北伐梗,这话字面意思也有点好笑,君士坦丁顺势给了佩佩一脚,送了个亲昵的“操”,颇为打情骂俏。佩佩直接摁倒他亲了起来。这场面被进来汇报的卢卡斯·诺塔拉斯撞个正着。
君士坦丁见到老臣,就让佩佩先退避。诺塔拉斯在御前跪下,虽然礼数周到,语气却是质问:皇帝为什么在出征时期还如此暴躁,借外人给他脸色看?
君士坦丁现在没有任何缓冲带,只能做好吵架准备,硬甩一句:你最近就没做错什么吗?
这随口一句诈得诺塔拉斯声泪俱下:他最多也就能贪到4925索币的雇佣兵军费,皇帝可是用外人气他!跟随皇帝这么久,拿点钱怎么了!
钱有零有整,不像假的。但是这件事在宫廷毒窝里算毒性比较轻的。君士坦丁沉默着等诺塔拉斯哭完,做出承诺:如果打出战果,这点事可以既往不咎,相应地,他和佩佩的事不要说出去,引起宫廷不必要的骚动。
诺塔拉斯被稳住了,当场请战,罗马人的第一次进攻在宫廷的混乱中开始。
接到命令后,加泰罗尼亚的团长有自己的算盘,这几天炮击导致的地面变化让他觉得贸然进攻并不是个好主意,于是拿新抓的威尼斯人填了第一线。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每天对射两百发的中度炮击导致河谷地非常难测,看不清的地面都是坑,骑兵倒个马、步兵摔个人太正常了。
奥斯曼人以逸待劳,罗马人的第一波冲击果不其然地未见成效,诺塔拉斯看最前列的雇佣兵寄了十几个,也意识到不利,尤其对先行出击的罗马一方。他望向中军的方向,对上皇帝冷峻的目光。
战都战了,要让主君觉得值。诺塔拉斯心里对皇室的亲疏远近还是有数的,就起了个恶毒的念头。等待骑兵撤回的时候,他命令加泰罗尼亚团长调整了左翼的第二阵列,通常这个位置是精锐部队,但是他把给皇帝添过乱的亲戚塞了几个进去。
这些亲戚进了阵型就觉得哪里不对,他们没经验,而周围都是沧桑的雇佣兵战士。罗马人的布阵几个世纪没变过,第一阵列素人,第二阵列老兵,异常的安排他们感到不妙。
一番交错,雇佣兵的骑兵也摸索出了当前战地主要的前进路径,迅速撤回步兵阵中重组。奥斯曼骑兵也开始了冲锋,两方弓骑兵开始火力支援,因为地势,奥斯曼人的出击不顺利,但他们人数有优,整体战线还是宽于罗马军。
君士坦丁见对方展开战线,就率领中军前进迎敌,热那亚人的侧翼也随之展开,双方开始近战。这是君士坦丁回到1453年来的第一战,他一马当先砍翻数人,身为从者,单兵作战确实有优,但在阵列中不适宜施展,为避免过度深入敌群,他减缓个人进攻节奏,返回列阵继续指挥官本职。很稳,但不太爽。
河谷的深秋湿润夹杂着炮火硝烟涌入鼻腔,这是佩佩第一次深入战场,但阵列过于规整了,他只觉得和在伊斯坦布尔的办公室里坐着盯单子一样无趣,考虑到异闻带可以驰骋的距离,八公里对他的神通而言还是太过容易了。唯一的舒服是欣赏自家从者策马奔驰的身姿,佩佩位于从者左侧。在马上,斗篷刚好遮住对方腰线到膝盖的位置,对身材是个良好修饰。如果他不拿腔拿调地发号施令,堪称完美。
双方交战至黄昏,各折损十人,战线纹丝未动,谁都没占到便宜,经典结局。
经过盘点,罗马方的精英战力损失不大,阵亡主要是雇佣兵新招募的部分和藏在第二阵列里的帕里奥洛格斯,威尼斯人十四名,皇族三名。卢卡斯·诺塔拉斯忐忑地向皇帝汇报,得到一句“下次不要让我知道”,他明白被赦免,松了口气。
等他离去,佩佩问自己的从者:“为什么放过他?”
“我怎么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比他更差?”
佩佩摸摸自己的rider,不再多问。皇帝当夜在营帐中给摩利亚君主写信:“托马斯,家里人快打没了,你赶紧多生些孩子吧。”在回信里被骂。此事翻篇。
首都内城传来消息,罗马人的舰队将奥斯曼拒于海峡外,没有影响到寻常的港口贸易。河谷战线的战斗也没有进展,战线撕过来卷回去,双方都无法进退太多。
不过,短暂的近战验证了魔术札甲的强度,减重之后和普通的没有差异,但对当前战局没什么扭转性的优势。装备魔术札甲的士兵用那几公斤载重多带了点个人物品,什么都有,食物、传统手雷、弓箭,不一而足。至于这部分重量对特定战场的价值,君士坦丁还要想想。大炮的用法没什么改变,仅限于稍微新一点的组织。
一周后,奥斯曼后续的部队上来了,因为河谷的地势派不上大用场,被苏丹调去别的战线。君士坦丁也不得不拨走一部分部队去其他路口,又恢复到少防多的局面,他不能出击。但是因为地形优势,奥斯曼一方也拿他没办法。
十月末,降水渐渐增多,双方大炮时不时偃旗息鼓,能不能打出去看运气。目前来看比较胶着但不致命。既然不致命,德拉加塞斯老爷甚至还有心思算算军费,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付得起付得起。他随身带着手抄的天气预报,没有因为突发的战役而请特拉洛克做调整,既然能在这堵着,就不耽误城里种田了。
“对面什么时候回去啊?”佩佩问。
苏丹没回去,藤丸立香回来了,十一月的第一天,奥尔加玛丽和藤丸立香从首都打来通讯。
“我滴哥,你们开打没告诉我是吗?”藤丸立香问。
君士坦丁没说话,佩佩替他顶了:“小场面,随便打打,没问题的。话说回来,所长和立香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道满才把消息传出来,”奥尔加玛丽解释,“穆罕默德二世没有死,他在国中夺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消息颇为震撼,君士坦丁觉得噩梦又回来了,足够让他动摇,但并不致命。佩佩感到自己从者的不安,在通讯看不到的位置握住他的手。
根据她们收到芦屋道满的消息,穆罕默德二世在暴雨时就做好了脱身计划,他担心在混乱中成为政敌的目标,就把自己的衣服给一个宦官穿了。洪水来临时,他未能成功撤退,但也没死,和亲信经历了一番流亡时光。前一阵他趁苏莱曼发起进攻时,重回国中,夺回权力只用了几天时间。
对于这个事实,迦勒底员工们消化了很久。君士坦丁倒不难理解,出个门回来皇位没了,这是前朝常有的事。
“道满怎么早不说?”佩佩不解。
“他被放在后宫里,”藤丸立香解释,“一不小心宫斗上瘾。晚点我换个人去。”
“……厉害,有品,”尽管不太喜欢道满,佩佩还是对苏丹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君士坦丁没见过这个芦屋道满,但听起来像个好看的邪门,能把邪门塞后宫里还镇住了,他的敌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藤丸立香问打了多久,这是该君士坦丁来回答的问题。“二十五天,”他说。
“大公那边四千兵力打对面一万,一个星期打完,半分纳贡没给。当然,大公用了从者的力量,地缘和宝具都有巨大优势,所以算他作弊。不过,”藤丸立香直言不讳,“苏莱曼放在堡这边的兵力只有六千,他不会玩,很大部分都交给帕夏们代打的。帕夏们战线没推一点,肯定也在摸鱼。”
“立香回去要不要吃点什么啊,”佩佩突然插嘴,他知道前面lo吟唱那么久后面肯定是要骂人。
藤丸立香没理,继续喷君士坦丁:“我滴哥,这种破仗能打二十五天,再打两天大公都从北边过来跟你汇合了。你也不是什么绝世菜狗子,难道堡里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烂账要冲吗?”
君士坦丁说不出话,考虑到军费和皇亲国戚,确实算账务因素,藤丸立香料事如神。
“你厉害你快来吧,别在那闲着啦,所长你说说她啊,”佩佩咕哝。
“立香,你也差不多一点,”奥尔加玛丽打破尴尬,藤丸立香吐吐舌头。
所长又说:“色雷斯那边撤退的部队回到了穆罕默德二世麾下。这边的话,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来回收兵力资源,此时应该已经动身了,如果要彻底取回政权,以他的强力,苏莱曼必死无疑。我听立香说过苏莱曼,他是个年轻优秀的领袖,不该死在这里,就像诸多异闻带的居民一样。”
提到异闻带,佩佩虽然没在此世经历,但神通依然令他感同身受。君士坦丁只觉得窝火,战争是他该处理的工作,话却对着御主说了。然而先前藤丸立香简单粗暴的预判实在太准了,他不得不忍下去。
“佩佩,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如果可能,想办法拯救他们,就算不能拯救整支部队,拯救他一个人也好。”
“只拯救一个人的话,我当然做得到,”迦勒底员工永远无法拒绝所长,“不过之后的安置呢?那样的话不会引来更多的战争吗?”
“这么说有点残酷……苏莱曼的母亲宁可他做罗马的人质活着,也不愿意他死去。rider,可以让他留在首都吗?”
“同意,”这几乎是君士坦丁在诸多繁杂中唯一能做的决定。
奥尔加玛丽拍拍胸脯,虽然条件是芦屋道满带回来的,但她毕竟是个现代人,这话说出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人贩子。她也感到自己的底线被撕开了一点。
“哦,说到挨打的问题,”藤丸立香接过话头,“大公那边已经知道苏丹没死的消息了,想到泛人类史生前的天大仇,他要刚正面,不愁没仗打。等我回来的,嘿嘿。”
妙涟寺鸦郎作为使者去和谈的时候,罗马人的宫廷里多数期望这新宠臣被杀掉。而此人不仅平安回来,还带了诸多物资和几百名倒戈的奥斯曼士兵,争宠的皇亲国戚们恨得牙痒痒。
后续的仗是别人替班的,藤丸立香带迦勒底从者用了两个小时结束了城外二十五天的销账之战,再派了一支从者队伍往北去,扫光了残余的奥斯曼部队,在色雷斯平原和弗拉德会师,顺便薅了一波资源回来。
当然,苏莱曼没投降,这样他没法对手下人交代。他是被佩佩偷回来送回城里的。迎接他的是女将军,她解释了前因后果,说他的母亲愿意向罗马支付每年数百杜卡特的资金,只求他别寻短见。年轻的王子知道自己不再是苏丹了,想到母亲在远方的照护,用了点时间、坦然接受事实。
“您记得这段经吧,”女将军说,“先知对他的门徒们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座城市,它的一边是陆地,两边是海洋?’后面我不念了。但是您有没有觉得,对伊斯哈格的七万个儿子而言,君士坦丁堡太近了?”
苏莱曼不理解,藤丸立香就请来莱妮丝·阿奇佐尔缇,晋宣帝打开地图,一笔跨过黑海,直指大明,“此地亦拥有三道城墙”。看到那鸟喙般的地图,他被辽东和胶东搞得有点不明白了,倒也突然知晓了世界的广阔。
“请为信徒释经,”女将军请求。
君士坦丁在首都为苏莱曼找了个远离奥尔汗的社区,藤丸立香安排几位哈桑同住,把那些归顺的士兵也塞了过去,苏莱曼后来成为当地社区的卡迪,身边都是熟人,给他面子,也不会打到烧房子。
卢卡斯·诺塔拉斯把回扣吐了,对上称尾款打折,对下让加泰罗尼亚雇佣兵嘴巴严点,给他们的薪资是月付的,营地不许近城十公里,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些雇佣兵拿了钱,在君士坦丁堡里买了地,呆着等下一次战机。一些不乐意呆的雇佣兵离开,沿海岸南下继续找生意,团长让他们顺便把想跑路的威尼斯人做了。当然,有人不卖王八蛋,那些被抓壮丁的威尼斯人被卖到了北非。如果藤丸立香知道,大概要来一句“润人无人权”吧。
在御前汇报时斯弗朗齐斯也在旁,见缝插针斥责诺塔拉斯皇族战死之事,通常第二阵列死亡率没那么高,一定是他打仗的本事不行。
诺塔拉斯回嘴,中心思想很粗糙:你他妈的只会逼逼,有本事上阵,看在那个被炮打过的河谷地上第一轮冲锋谁先死。
君士坦丁表达了对节约军费的认可,也感激亲戚对皇族的关照,起身走了,留两人继续唇枪舌剑。
吵架声惊动了佩佩,他从卧室里出来检查自己的从者是否安全。顺便问一句那两位的情况。君士坦丁本来不想说,佩佩递了支万宝路给他。烟是伊斯坦布尔进口店买的,和街边几百里拉的掉渣货不一样,入肺感觉好得多,切中要害。君士坦丁就吐起苦水来。
无论泛人类史的生前还是特异点的现在,卢卡斯·诺塔拉斯都跟随皇帝南征北战十多年,几乎打满了从摩利亚到首都的全部战役,在出生入死这方面比皇弟托马斯更甚。而且打仗有输有赢,赢了算皇帝的,输了诺塔拉斯在宫里挨喷。他顶败仗的锅顶了十多年,战场上揣摩上意更是一流——只要一个眼神,功劳苦劳疲劳一应俱全。贪点钱小场面,下次还有就下次还有吧。
至于乔治·斯弗朗齐斯,老臣,皇亲国戚,皇帝心腹——非大患,皇帝知晓的事务都会经过他,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斯弗朗齐斯素来低调行事,开腔证明事态严重,未必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其他亲戚在闹,更让人为难。所以这两位对喷起来,君士坦丁除了赶紧离开,别无选择。
“你们家的人情世故真挺烦的,”佩佩给自己点上烟,“不过,你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小家才在意,要是有,就不会太在意这些亲戚了。”
君士坦丁倒是想,也做出过努力,但命里没有,他不可避免地把本该放到自己小家里的私心放到亲戚身上,只能是这个局面。说到命里没有,佩佩也一样,他那为数不多的感情则投射到迦勒底和从者身上。
“我心情也不是很好哦,那个苏莱曼虽然弄回来没太费力,但他反抗几下也搞花了我的妆,搞得我换了全脸的。每次被别人把妆搞花,我都想冲到店里买新化妆品,现在不行,就很烦。”
君士坦丁按必需品的物资短缺理解了这话,他明白这种焦虑。佩佩从从者口中拿掉香烟,吻他一下,将所剩无几的口红印到对方唇上。
“既然心情都不好,那要不要做一下?”
“嗯,好。”
佩佩把从者抱回寝室,拍他的腰,君士坦丁配合地换回初始灵基,西装可比铠甲好脱得多。佩佩解了对方腰带,隔着内裤摸他屁股,探入臀间私密的缝隙。两人相拥翻滚,滚了两圈也顺便脱得一干二净。
滚到第三圈,佩佩被个不知道哪来的杜卡特金币硌了脚,顺便踢飞。君士坦丁也很好奇什么人会在他房间里留下钱,两人暂停,光着屁股猜了一会,最终指向藤丸立香,这一下虽然逗笑了他们,但也暂时打消了性趣。
“她强是强,那张嘴有时候是真不饶人啊,”佩佩站起来下了床。
君士坦丁被骂习惯了:“哈哈,偶尔是那样,随她去吧。”
佩佩从旅行箱里找了一副扑克扔过来:“我有点想不通,要缓一缓。”
君士坦丁接住扑克,靠着床头舒展身体,打开洗牌。短暂的翻滚形成了些缓释,让他稍微舒适了些。
“我确实不知道迦勒底想要什么表现,为了不使御主蒙羞,你可以尽情命令我。”
“算了算了,听所长说,立香在中华那边是打惯了进攻战的,而且所长都说过她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好了,”佩佩抓牌,“不过根据异闻带的记录,我在印度异闻带还一度丢了自己的从者,羞也都差不多,那时候躺得还很平嘛。”
“啊,这样吗……扑克的话,什么玩法?”
“现实这种事,光有志气可是不行的哦……德克萨斯玩法?”
“哦……好啊。”
君士坦丁输了两轮,他的御主开心起来。
“你运气很差的,”佩佩把扑克收起来,“我还是和你一起挨骂,也好过不必要地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