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这样看着你?”安小楼愤愤的说道,“你当时明知道我深陷困境,还不出来替我解围,就那么大吃海喝,专门看戏是吧?”
“且慢!”莫颜停住脚步,很认真的看着安小楼问道,“安将军,请问你现在是在抱怨吗?”
“没错!”安小楼激动的唾沫星子四溅,“难道我还不该抱怨你吗?你跟我好说歹说也是同僚一场,怎么就不能帮我劝劝我的夫人们呢?”
“唉!”莫颜怔怔的望着安小楼,“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呸!这是哪跟哪啊?”安小楼气愤不已,主要是因为今天桌上那盘他最喜欢的西湖醋鱼在老婆们哭泣的时候都被莫颜给吃光了。
“其实你让她们这样闹一场也好,若不这样,只怕来日她们一个个都憋出内伤,那就麻烦了。”莫颜认真的说道。
安小楼眯缝着眼看着莫颜,以前他觉得莫颜很单纯,有点傻,可是今天他却突然发现,这家伙咋还有点腹黑呢?
回到家以后,莫颜第一时间就是吩咐丫鬟们烧洗澡水,家里的下人已经帮她把行囊都打包好了,而且这一次皇上特别恩准她带几个贴己的丫鬟小厮伺候着。
当莫颜把自己泡在洗澡水里的时候才蓦地想起:“咦,我不是已经在船坞洗过澡了么?”是的,她洗过澡了,而且还是跟那人一起泡的。
身后有个小丫鬟不停的在替她加水,还有个人在替她搓背。
“哎,你闻闻看,我身上有没有醪糟的酸味儿?”莫颜忽然想起来,便开口问那替她加水的丫鬟。
丫鬟一听,惊讶不已,不过还是低头仔细的闻了一下,然后跟莫颜道:“大小姐,哪里有什么醪糟味儿呢?”
“对啊,小姐,您身上可是一年四季天天都干净的很,究竟是谁跟您说有醪糟味儿的?”替莫颜搓背的这个,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家生丫鬟,叫做莫菲,平日里替莫颜打理家务,主持家事,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不但精明能干,还非常的忠诚,这一次莫菲就要跟随莫颜一起出征了。
“哦,没事,狗鼻子尖!”莫颜笑吟吟的说道,不过心里可是把安小楼给骂了一百遍。
莫颜回到家能清清静静的洗个澡,跟丫鬟们说说话,可安小楼就不一样了。
回到府上之后,安小楼第一件事就是奔到三好屋里,今天数她最伤心,必须得好好安抚。
众姐妹吃过晚饭,没有像往日一样聚在一起聊天,而是急匆匆的各自回房,她们都盼着安小楼今儿个晚上能睡在自己房里,明天就要别离了,大家心里都被愁云惨雾给笼罩了,除了三好,她们一个个的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上了。
“三好,来嘛,笑一个。”安小楼做出各种鬼脸来挑逗三好,可是三好始终是无法展开笑颜。
三好倒也没生气,就是有点难过,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现在就又要分开了。
“安大哥。”三好轻轻的环住安小楼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你明天把七儿送走,一定还要完完整整的和她一起回来,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很难,可是你是安大哥,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安小楼认真的,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把她带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子永远都不再分开!”安小楼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挺心虚的,这样的话他自己都记不得允诺过多少次了,可是没有一次做到的。
“后舍酒肆生意很好,我看这京城里才子佳人更多,因此便打算在这里开一个分号。”三好又道。她是精明能干的女子,成为安夫人之后,就一心扑在安小楼扑在这个家里了。几个女人中,只有三好目前还没有做母亲,因此安小楼一走,她身边就顿时空落落的。
“好,你尽管开吧,反正家里是你和玲珑管账,有什么事就商量着来,只要你开心,随便你们把后舍酒肆开到哪里去就好。”安小楼轻声说道。他将下巴放在三好的头顶,用胡茬子摩挲着她的发丝,感觉舒服极了。过了今晚,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像这样抱她一抱,索性就抱个痛快吧。
“安大哥……”三好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安小楼就来劲了,他弯腰一把将三好抱起,两个人摔倒在床上,自是一番巫山云雨不提。
人都说,良宵苦短。对于安小楼来说,这一夜更是短的没了边。因为他不止要安抚三好一个人,还有玉玲珑、谢如烟和史玉婷,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哪个远了哪个都不好。
“安大哥,你快走吧。”当安小楼汗流浃背的从三好身上下来,揽着她正想跟她说几句贴心话时,那三好却在催促他离开了。
“啊,你赶我走啊?”安小楼愣了愣。
“我哪舍得赶你走呢,可是玲珑她们也想跟你告别,我若这一夜都霸占了你,心里过意不去。”三好紧紧抱着安小楼,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安小楼心里一暖,他狠命的在三好嘴唇上亲了一下,这丫头太懂事,太暖心了。
“三好,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当安小楼穿起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回头问了三好一句。
“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没正经……”三好嗔道。
“嘿嘿,那我真走了哦。”安小楼笑着说道。
“走你的。”三好轻声道。当她眼看着安小楼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时,三好终于忍不住了,她紧紧的抱着被子,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这一晚可把安小楼给累坏了,四个房,一房一次,他还要负责安抚人心,因此当他最后在谢如烟床上躺下的时候,已经困的不行了。
谢如烟轻轻喘息着,犹自回味着刚才的那令人娇羞的一幕,她抱住安小楼的胳膊,嗅着他身上的汗臭味。
“干嘛,臭哦。”安小楼笑道。
“不,是香的。”谢如烟轻声说道。
“你是香的才对!”安小楼道,“我走了你和孩子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太挂念我,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我知道,就是……”谢如烟抱着安小楼,眼睛望着床顶,“就是舍不得你。”
安小楼伸展臂膀,把谢如烟搂住:“没什么舍不得的,这一去最多半年,半年后我就回来了。”安小楼嘴里是这么说,可是心里也不知道,半年真的靠谱么?派去东瀛绘制地图并刺探军情的人已经回来了,明天就能把图纸送到他和严庆手里,可是尽管如此,尽管他们已经准备周全,安小楼知道这场战争胜负依旧难料。
前途茫茫,搏,或许会死,或许能生,不搏,他这一辈子将生不如死。
谢如烟的眼睛烟蒙蒙的,想哭又不敢哭,她怕安小楼会更难过。
安小楼现在确实很难过。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老婆们还年轻,孩子们还在襁褓中,他即将在她们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远离她们,怎能叫他心中不悲伤呢?说来说去,安小楼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男人。
“如烟。”安小楼轻轻唤道。
“嗯。”如烟强忍住哭的冲动,装作镇定模样应道。
“想哭就哭吧。”安小楼说道。他与如烟相识已久,做夫妻也已经很久了,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呢?
如烟静静地,静静地枕着安小楼的胳膊,仰面朝上躺着,夜色如墨,月华如水。月光透过窗棂照到她的脸上,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尤其是她的眼睛,格外的明亮。
安小楼侧头看了她一眼,知道那明亮是泪水,他的胳膊禁不住用了一下力,将如烟搂的更紧。
这一下,谢如烟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声音若初生的婴儿,清脆而响亮。如烟的哭声起先把安小楼给吓了一跳,后来他的眼睛也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