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知秋家是整个苏州,或者说整个江南地区,最豪华的宅院,即便是在这个小小的花厅里,也有一大盆的冰用来消暑,再加上这个花厅四周都是参天巨树,遮天蔽日,极为阴凉,这本该是个很凉爽的地方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安小楼只觉浑身乏力,脑门子上不停的冒着虚汗,仿佛在他面前坐着的不是鲁知秋的娘,而是一只他无法对付的下山猛虎。
“噗兹噗兹!”安小楼瞅准那鲁夫人一低头喝茶的机会,冲着鲁知秋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现在他心里可是有万千个疑问要问鲁知秋。
而鲁知秋也很是上道,她冲安小楼笑了笑,走到他旁边的椅子旁坐下,悄声问道:“什么事?安公子。”
“我说鲁大帮主,鲁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安小楼尽量压低了声音去问她,虽然如此,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俩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被鲁夫人给全数看在眼里(看不到听不到的就是瞎子和聋子了),不过她并未在意,仍旧低着头,仔细的吹着茶杯里漂浮的几片茶叶,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不过她究竟胸有什么竹,握了哪门子的胜券,这个倒是安小楼不知道的,也是他目前十分想知道的。
“安公子,少安毋躁,这件事其实与你没有太大的关联。”鲁知秋很是爽气的伸出手掌来,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说道,“说起来,还是我不对,没有事先通知你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安公子你这么难请呢?”
“我说鲁少爷!”安小楼依着惯例叫她鲁少爷,“你就直说吧,今天令堂这是来做什么了?”
“咳咳。”鲁知秋很是正经的咳嗽了两声,抬眼看了看她娘,又看了看安小楼,说道,“安公子,此事容后再向你详细解释,现在,你就只管配合我娘就是了。”
“我说秋儿。”鲁夫人发话了,“你且过来。”她向自己的女儿招了招手。
鲁知秋于是立刻又变回了乖巧的小女生模样,回到了她娘身边,拉着她娘的衣袖说道:“娘,什么事啊?”
“秋儿,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没错,但是这又不仅仅是你的终身大事,这件事不但关系到盐帮,更是关系到我们鲁家的门面问题,这个……什么公子来着?”鲁夫人似乎记性很差,没多久功夫就又把安小楼是谁给忘掉了。
“安公子。”鲁知秋于是小声的提醒着,一边拿眼偷偷瞄了安小楼一眼,那家伙正假装不经意,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呢。
“哦,这位安公子,似乎他并非本地人氏,又似乎他比较的……”鲁夫人看了安小楼一眼。
安小楼刚刚才剃了头,在这年代里肯定不会有电推剪或者吉列这样的东西让他来修头发了,在人人都留长发,人人都秉持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分毫”这样的观点的世界里,甚至连个正经的剃头匠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安小楼只好用玉玲珑送给他的那把吹毛断发的匕首将头皮刮了个精光,刚好夏日凉爽的很,而现在鲁夫人看到的他的头皮,刚刚长出了几毫米的头发茬,青青地伏在他的脑袋上,特别的醒目,特别的显眼。
“似乎这位安公子比较洒脱啊。”鲁夫人沉吟了半天,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安小楼,“似乎是看破了红尘的大师傅一般。”
“呵呵,红尘多迷雾,想要看穿,难呐!”安小楼呵呵笑了笑,总不能人家一直在说关于自己的事,而本人却一言不发吧,看破红尘?隔几日就要娶两房媳妇回家呢,傻子才去看破红尘,只是这个鲁知秋母女,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咱们鲁家虽然是商贾世家,但是终究也跟个诗书沾着边,这将来的孩子,必定不能愚笨了。”鲁夫人自说自话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拿眼斜了斜安小楼,这个举动恰好又被安小楼瞄在了眼里,于是他心里极为不自在了。
“是的,娘。”鲁知秋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安公子为人洒脱不羁,富有才学,许多方面,便是女儿都不及他的。”
“咦?”安小楼听了鲁知秋的话,心里一方面很受用,另一方面却在犯嘀咕,“这个丫头今日里怎么会为我说起话来了?”
“你外公家,素来都是以武治家,咱们家的孩子,武艺都是响当当的,否则怎么震得住那群莽汉子,将来这孩儿,决不能文弱了。”那鲁夫人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