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时,安小楼才想起文中信送自己的包袱,和那封信,他挑亮了油灯,凑着昏黄的灯光打开包袱,愕然发现里面竟是两锭银子,回来的路上醉醺醺的,竟一直不曾觉察,现在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竟是重的很,这两锭银子怕是有个一二十斤了,当然,要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这应该是足赤纹银,怕每锭足有五十两。
安小楼心里又是惊喜,又是不舒服。惊喜的是正值缺钱时,忽然发了这笔小小的横财,实在是雪中送炭,不舒服的是,自己救了那小鬼,其实并没有贪图什么报答,这样一弄,倒显得自己很是市侩了。
凑近了灯光,安小楼展开那封信,信上是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笔力苍劲,无比飘逸,虽说是繁体字,但是他还是能认的差不多,就算遇到那不认识的字,前后句意猜猜,便知道大体意思了。
这封信是文中信亲笔写的,大意就是感慨世事无常,自己失了儿子痛心,但是却又感激孙子的失而复得,在他看来孙子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道,全靠安小楼才能救回,总之是把安小楼的功劳夸的天上地下独此一份,倒也让他小小的虚荣了一下,最后信中大体是说这钱一定要安小楼安心收下,这点钱还不够哦表达他心意的万分之一等等,看完信,安小楼才真正心安理得的抱着银子回屋睡觉了,一夜翻来覆去都在想,该怎么利用这些银两。
从知府衙门回来后,安小楼就开始琢磨赚钱的事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拿那钱做个本,做点什么买卖,他揣着银子到钱庄去称了称,果然是足赤纹银一百两之巨,在这个年月里,一百两,足可以买下一栋三进三出的宅院,再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了,不过安小楼暂时没打算那么做,与生存相比,女人目前倒还是其次了,买房子么,他倒是也在考虑了。
话说这大夏王朝,自太祖开国,迄今为止已历经三代,分别是太祖、太宗、宁帝。放眼天下,四海升平,万民乐业,真是风调雨顺,君正臣忠。当朝皇帝年近古稀,却仍是耳不聋眼不花,祖宗自马上得天下,建国伊始曾有百年崇尚武艺,但这宁帝却知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因此自登基以来,大力推崇教育,奉行科考取士,至今已有五十载,举国上下,文风习习,每逢科考,都是那些读书人最紧张兴奋的时候。
但是文风既开,却又不免沦于极端,许多读书人终其一生不能及第,更有那老死案头的也不是少数,久而久之,世人对那些久困屋场者也多有同情,而那些老而不第的人也兀自心酸,饶是如此,科考这条独木桥,仍旧是有千军万马抢着要过,读书人们乐此不疲。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时,正是苏州乡试开考之际,距离乡试还有七八天的时候,这苏州城里就忽然多了许多前来赶考的学子,大大小小的客栈全挤满了。
这一日安小楼正在铺子里帮童老爹打点生意,忽然看见有几个书生路过,摇头晃脑吟诗作赋,然后再互相品评互拍马屁,看得安小楼是不住摇头叹息,童老爹一时奇怪,问道:“小楼,你这是怎么了?”
“老爹,你看,就这样的家伙,若是做了官,那国家还有望吗?”安小楼指着一个脑满肠肥很明显是家里有钱腹中无才的书生说道。
“哎,可不敢乱说,你可知现在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连我这粗糙老儿都明白的事理,你这年轻小伙子怎么不懂,别看他们现在这副样子,一旦做了官,就自然有了官威。”童老爹低声道,似是生怕被人听到。
安小楼苦笑着摇摇头,童老爹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让那种不学无术的人依靠权势钱财及了第,那么倒霉的还将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算了,自己从来都是讨厌官场上这些烦心的人和事,还是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赚自己的钱好了。
“老爹,我出去了啊。”安小楼收拾完铺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童老爹通报了一声,便又出门去寻那合适的营生去了,走出老远身后犹传来童老爹苍老沙哑的声音:“晚上早些回来吃饭,三好今晚烧好吃的……”
“知道啦!”安小楼大声应着他,恍惚间竟是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样。
苏州城往日里就是极为热闹的,现在乡试在即,似乎路上行人又多了不少,安小楼走在大街上,眼睛不住的张望着,这两旁多的是米粮店,杂货铺,还有脂粉铺,看到脂粉铺,安小楼就想着在童家寄居至今,多受人家恩惠,却从无报答,想到三好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肯定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于是进去包了几钱银子的上好水粉,又选了一支钗,准备回去送给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