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照,霞光万丈天。
一抹潋滟残煦透过窗户,斜打在那张静穆又懒洋的脸孔上,异常明耀辉昂,一瞬之间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在身旁人抓包她第六次走神之前,苏融先挪了视线,又继续专心端牌。
牌局规定七点结束,还差半小时。
“八筒。”
“杠!可算是等到了。”
刘琎抛出牌,叶灏翔兴奋亮牌开杠。
轮到苏融抓牌时,她陡感膀胱急涨。
“不打了,我想上个厕所。”苏融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侧头对着攀搭了她大半边椅背的贺戍说。
“那阿贺来接手,融妹快去咯。”
陆光霁还在整理牌形,嘴里就催道。
“知道在哪吗?领你去?”贺戍收拢长腿,放了果盘,也准备起身。
这家棋牌室经营了十来年,基础装修比较简陋,地方偏空间逼仄,又乱又绕。
苏融摇头,目光落到桌角空空如也的彩色塑料盘上,才意识到那满满一堆甜橘和香梨竟然全都塞进了她肚子。
“你把融妹当三岁女儿养啊?上厕所也要跟着带着?不至于吧,二楼右拐走到底就有厕所,一楼左边廊道最里面也有。”
叶灏翔抱臂揶揄一笑,调侃贺戍爹病又犯了。
对面厉眼一瞋,叶灏翔发憷,立时闭了嘴,识相没再戏谑。
苏融被说得脸一红,“我大概知道了,哥,我自己去就可以。”
贺戍还站着不动,她咬着唇珠去推他的腰背,“哥你去打吧。等会儿我就回来。”直至他坐上余温未散的椅子,她才走出包厢。
贺戍打牌手法娴熟老辣,敏锐又敢赌,极擅长去废存益,开新路转败为胜,只三两下他就凑了个好牌型。
“操!这盘我绝对能胡!笑话,这么好的牌让我怎么输?”叶灏翔抖着腿,自信爆棚、大言不惭的通知大家。
“先别乐啊,谁赢还不一定。”刘琎嘲他,打了张三筒。
“说不定我马上自摸呢,都给我准备好给钱啊。”陆光霁邪里邪气笑道。
突然,门吱呀一声。
“上完了?”贺戍回头问。
“没,忘了拿纸。”苏融可不确定棋牌室的洗手间里会不会放厕纸。
贺戍捏着麻将,叫她:“过来。”
苏融会意,跑向他,也看见了他休闲裤兜里微顶起的方块状轮廓。
于是想也没想,她便直接伸手钻进兜里,去捞那包纸。
冰凉的手指一触到温暖的布料,不断往地里摸索,贺戍因她的动作愣住。无名的躁意从身体里发酵,皮肤越来越痒,他反射性地抬掌,摁住那柔夷。
“那是烟盒。”他不轻不淡的说。
苏融一怔,手迅速从他兜里退出来。
“餐巾纸在左边。”贺戍取出来,将那包纸放到她手心。
她握了握,转身疾步如飞。
贺戍看了眼摇动的门,捻出烟盒。
“霁子,刚才你打的什么牌?”
“幺鸡啊。”
听完,他低头哂笑一声,将一行废牌反扑在桌。
二楼的厕所坑位全被占了,苏融等了五分钟,也不见有人出来。
尿意太汹涌,她实在憋不住,只能去看看一楼有没有空位。
到这个点,下面的牌友已经散得零星无几,不再那样嘈杂刮耳、云雾缭乱,却安静得让人觉得心生不适。
满地的烟头果皮,光秃秃的麻将桌。
苏融避开那些人吐的黄痰,轻一脚浅一步,拣干净的地方走。
拐角处,她碰见了拿着热水瓶的徐曼,那张魅惑艳丽的脸上,灰色的瞳孔里是赤裸裸的轻蔑和厌恶。苏融感到迷惑不已,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能让徐曼变成这幅嘴脸?
似乎之前她们还是普通的陌生同学,而经过这次麻将事件,好像快恶化到仇人的地步。苏融目不斜视,单独一人慢步在又长又黑的廊道里,越想越不明白。
这家老旧棋牌室,老板太疏于打理,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霉湿味,像是从来没认真打扫与修缮过。脏污的墙皮掉落在地,天花板四角遍布着密集的蜘蛛网。
白炽灯泡由于接触不良,散着忽闪忽灭的光,还伴随着阵阵嗞嗞的电流声。
一切都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布景,每前踏一步都让人提心吊胆。
前后无人,苏融摸着墙壁,独自一人在幽暗的廊道里找厕所。
这里似黝黑又神秘的凶险洞穴,深不见底无法窥探,总令人下意识无端觉得处处都埋藏着危险可怕的野兽气息。
艰难地踱到长廊最里面,苏融终于找到了洗手间,可惜门依然是关着的。
她暗叹自己倒霉,也由于害怕,忽然也没了要等的心思。
步伐后退,待她侧身要离开时,门却意外地开了。
苏融回过身,在半明半暗中,努力去看清那个人。
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平头大众脸。
“姑娘,要上厕所?”男人看着她,忽然这样问,声音听着非常平和。
“嗯。”苏融捏紧了纸巾,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