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有本事也懂分寸,但俱都有些傲气,偏偏最能胜任左军统领的那两人先一步去了迷踪岭探风,掌事大任就只能矮个里头拔矬子,赶了陆鸣渊这只喋喋不休的鸭子上架。
陆鸣渊接到委任时恨不能捂脸就跑表示自己无能担此重任,结果先后挨了曲谨和秦兰裳一掌三棍,委屈巴巴地跪在屋子里忏悔。
曲谨问道:“鸣渊,你已是及冠之年,再不是能逃且避的孩童,缘何不肯担下重责?”
陆鸣渊苦笑道:“曲师伯,此番行动群雄俱在,无论武功手段还是资历辈分,都轮不到鸣渊来做主呀!”
曲谨眯了眯眼睛:“正因为他们皆非泛泛之辈,才不能让他们做左军领头人,否则争强好胜心一起,怕是不等对敌就要先窝里斗了。”
若是换了陆鸣渊,情况则不一样。
他乃南儒阮非誉关门弟子,武功高强,智计机变,年少时已随曲谨等院师行走江湖,再加上背后家族作为倚仗,在武林里就算不是人人都看重他,也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而此时最缺的不是运筹帷幄的决策者,而是左右逢源的平衡者。
一念及此,他望着陆鸣渊:“左军之中声名最盛者,乃是九霄派的赵彤华,若是此人掌事,等队伍中有人对行动生出异议,你认为他会如何?”
陆鸣渊略一思索:“九霄派在白道中威望颇高,赵前辈武功高强性情桀骜,若有人生出分歧,必以强力压下反驳,保证令出则命行。”
“倘若换了你呢?”
陆鸣渊一怔,道:“以弟子看来,人事分歧大在两处,一为利益、二为观念。若是前者,则以利动念,着其心之所系善诱引导,将利益分化换取所需,则得进退取舍,若是后者,则以事明情,凡行大事者当明私情大局之分,于异议边缘巧行机锋,晓事急从权,守心中底线。”
曲谨面色肃然:“倘若他们依旧不服呢?”
陆鸣渊道:“能教会做人的,只有世故。就算他们不服,只要我是对的,吃了亏就会学会听话。”
曲谨追问:“为了证明你的对错,所以付出代价是必要的吗?”
“无挫折不成长,但是单凭我一个人不成大事,所以我会在代价付出之前做好应对挫折的准备,保证更多人的利益不受损失。”陆鸣渊认认真真地道,“世说‘攘敌先安内’,可是强敌在前便是刀锋所指,不管我们内部多少分歧,都有共同的利益,只要把握好了这个点,就能在对敌的时候保持一致。”
话音未落,曲谨就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既然如此,还不快去!”
陆鸣渊:“……”
在外偷听的秦兰裳笑成了一团球。
这的确不是一件好差事,然而陆鸣渊答应了去做,就会尽职尽责将其做好。从伽蓝城至此,沿途水路奔袭,纵然有“水鬼”与“泗水帮”之助,这样一大支队伍依然是藏头露尾,一入西川腹地便是一日三顿般遭到伏击,光是推敲地势考量路线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人头疼,好在陆鸣渊心思机敏,由善询好问,把综合起来的线索取精弃糟。
除此之外,近日的数番袭击也让陆鸣渊不得不放在心上,秦兰裳早早把百鬼门手下从尸体上找到的情报都整理出来交给他,发现这些人是来自西川各地的魔道门派,算不得散乱无序的乌合之众,却前仆后继般朝他们逼来,如果不是陆鸣渊机警连换三次路线,设下疑兵引走部分伏击,怕是早就被包了饺子。
“这可就怪了,咱们又不是香飘十里的唐僧肉,怎么就被这些家伙紧咬着不放?”秦兰裳脸上疲态已现,她毕竟是年纪不大的女儿家,哪怕经历了连番事故磋磨出一身筋骨雏形,到底比不得久经风霜的老江湖扛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