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哪怕等闲变却了故人心,也不过是深情都被世故消磨,说到底都是人之常态,并无可后悔的。
一旦后悔,才是连初心都辜负,枉费了多少岁月与情深。
叶浮生从那个时候就明白,男人的心太大,装得下功名利禄家国社稷,自然就欲壑难填。
然而男人一旦动了真情,就是意气冲动,热血无悔。
最容易炽烈,最容易绚烂,也最容易变却。
楚惜微从小就是个死心眼倔脾气,因此叶浮生并不希望他走上这么一条路,喜欢上一个心比天高的男人,那是拿一身骨血都填不下的空洞。
好歹也做了他几年师父,总不能就这么看他闷头乱撞到头破血流,哪怕叶浮生再不想掺和别人的感情私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搅和了。
“娘的,算什么事啊……”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郁闷难言。
第54章鸣凤
天上又下起了小雨。
秀儿走在前面,径直向屋后绕去,这里本就背靠峭壁,坡度很斜,走起来险得很,不时有碎石往下滚,人要是踩滑了,那就得骨碌碌地顺坡滚下去,等稳住的时候少说也要摔断一条腿。
楚惜微走在秀儿身后,神情阴沉,看起来活像地府爬出来的煞鬼,从头发丝到脚趾甲无不透露出“心情烦躁,鬼神勿扰”的气息。秦兰裳眼下是“戴罪之身”,不敢离他太近,就满脸牢骚地走在陆鸣渊身边,时不时给从容自作的阮非誉飞过去一个眼刀,好在老先生不跟她计较,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手中一本旧书卷起,慎重地收好。
秦兰裳第一次在马车里见到阮非誉,他手里拿的便是这本书,只是那时候匆忙一瞥,只看到这本书无封无名,内里便什么也看不着了。眼下见他这样小心,秦兰裳就不由得有些好奇,歪着脖子想窥探一下,结果被陆鸣渊一手挡了视线。
这呆板的书生又开始了絮叨,小声地对她说:“偷窥他人之物,非礼也。”
秦兰裳已经快被他气得没脾气了。
叶浮生看得好笑,一个人在断后的位置上负手慢悠悠地走着,在这羊肠山道上悠闲如闲庭信步,看起来随意到了极点,实际上周围风吹草动,无不了然于心。
这条路的确是没埋伏的,路上遇到最惊险的事情也不过是陆书生不小心踩到一条蛇,没等对方反咬一口,就被剽悍的秦姑娘拎着尾巴抖散了身体,徒手打了个色彩斑斓的蝴蝶结,远远扔了出去。
在崎岖山路上跋涉了整整一夜,连日奔波的众人脸上都露出疲态,更不用说里头还有陆鸣渊和楚惜微两个伤势未愈的。陆鸣渊一张小白脸汗水密布,楚惜微倒是不动声色,只有叶浮生看到他的脚步稍慢了些,地上也逐渐出现了他的脚印。
他和楚惜微练的都是霞飞步,行路无声,落地无痕,可谓是“踏雪寻红梅、暮雨不沾衣”的境界,能让楚惜微在这土地上留下脚印,只能说明他是真的累极了。
之前在破屋里人多眼杂,也没抓着机会问问他到底伤势如何。
楚惜微小的时候,叶浮生没少欺负他,只觉得逗弄得小孩儿炸毛哭嚎是天大的乐趣。结果到了现在,楚惜微不动声色,见不着委屈难过,反而让叶浮生后知后觉地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