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我待!必须赶在特派员之前找到明珰!
她匆匆出发,临行前,鬼使神差地将藏在五斗橱顶端的砒霜塞进了坤包里。
计划赶不上变化,刚才尚且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去游说,眼下就把人逼到了极致,根本没有她犹豫的机会。
到达齐化门时天已黑尽,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叭叭的雨声把车顶的铁皮敲打出杂乱刺耳的噪音。
驶近吉市口胡同时,西门让司机先在周边绕几圈,观察没有异状,嘱咐将车停在隐蔽处候着,她撑着油纸伞独自下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大杂院去了。
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游说不成,必须立刻灭口,故而绝不能让人发现她在这里出现过。
大杂院漆黑一团,小南房的两户苦人已经歇了,只有艳红西屋一灯如豆,但大雨瓢泼,雨声掩盖了院中一切声响,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小北屋,黑灯瞎火,门上落着锁,明珰竟然不在家,她紧张起来,难不成明珰最近不在北屋住?
好在那天给明珰拆了一把钥匙后自己还有一把,摸索着打开走进去,找出火柴划了一根观察炕上,只见兰花小棉被整整齐齐在炕头上,又去拔开竹壳暖壶的木头塞子,手指放上去一试,热水的蒸汽微微地升腾在指端,放心了,明珰住在这里,此时没回来罢了。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缓慢又格外迅速,西门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明珰久久不归,没有时间了,她不得不做出最后选择,看了一眼暖壶,然后打开坤包取砒霜。
手抖得厉害,究竟是杀人的勾当,于心难安,心脏砰砰,忽然门上也传来砰砰两声。
有人扣门,她一惊,明珰回来肯定不会叩门,必是外人。
是特务?还是邻居?她不敢赌,来人不见应门一定会出声叫门,她于是闪身躲到门侧,静等分辨来人身份后再做定夺。
然而对方敲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也并未叫门。雨声噼里啪啦,掩盖了外面的其他响动,加之纸糊的窗户望不出去,她无法判断对方是否离开,只好按兵不动。
她断然想不到,叩门的不是别人,竟是明珰。
下午离开燕京大学那块伤心地后,明珰浑浑噩噩,幽魂一般行走在回来的路上,但肚子的饥饿逼着她无暇舔舐伤口,还债后她连卖绢花的本钱都没了,如何生存成为眼下最大的问题,好在今天弹琴给了她灵感,思来想去,她跑去西什库教堂,想找个风琴手的活计,凭着她三寸不烂之舌,修女留她吃了饭,但饭后她才看出,堂里根本不缺弹琴的,收留她完全是看她可怜。她虽落魄,却也不能平白消耗别人的善意,于是告辞离开,打算另谋出路,经过西长安街时也是巧,偏不偏碰上从报馆出来的中统特务,他们直呼妙极,拿出一张旧报纸让她辨认上面的油印照片。
那人正是当年与父亲见面之人,也就是特务一直在找的明珠,但看到照片旁边的名字时登时魂飞天外。
明珠竟是西门教授!
细思极恐,一瞬间,神秘人的威胁字条、西门家那本印着神秘人字迹的笔记本、还有西门老师有意无意地打探她是否会出卖明珠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