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不急不缓,语气温和,把恐吓进行得无比从容,成功地镇住了西门。周边无人不在注意她和他,她俭朴,他奢华,大亨姘上了家庭教师一般,一对野鸳鸯西门放慢了脚步。
定坤丹不宜多用,回头还继续服那个草药吧。下楼时人不多,方丞说,几时用完了,我几时给你买。
温柔得不可思议。
西门恼不得、又没的应对,说:方丞,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很懂,只是装糊涂罢了。
从前俩人闹别扭,他惯会使赖!你不理他,他偏理你;你不许他进自己的被窝,他偏进。床头打架床尾和,糊里糊涂间,别扭就烟消云散了。可现在怎能和青春年少时相比?两个经风历雨的成年人,前脚她向他贷款被拒,后脚他筹备亲事,回头却跟她来这种恍如旧时光的暧昧他才是在装糊涂罢?
西门问:方丞,那天在金库是怎么回事?你当时接到的那个电话跟我有关对吧?
既然遇上躲不开,不如解惑吧。他若回答,则解开一桩疑窦,他若不答,正好不欢而散。
方丞答非所问:音音,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七年不见,再重逢几乎没有隔阂,和从前一样亲近。
西门杏眼含嗔:我问你话呢。
方丞笑了:你看。
西门一怔,随即后知后觉,他俩重逢以来,明明身份、地位、境遇已是天差地别,但除了第一次见面有些生分外,之后一次比一次越界,不仅方丞一副热恋时的样子,连她言辞间也透着些不自知的不见外,这和一贯文静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
方丞说:七年前你刚刚不辞而别的时候,我总是害怕,怕再也找不到你,怕你遭遇不测,怕你我之间误会太深无法解开天知道我活了这么些年,那一年的时间就把一辈子的害怕都用光了。
那天在金家首次见面,你故作生分叫我方先生,当时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啊,从前,你只有刚开始追我的那一程子称我方先生,那时我们在长沙初遇,认识才三天,你还是个孩子,口上唤着方先生,心里却琢磨着如何把我吃下
回忆很美,但当下也很好,相爱的两个人,炮火连天,悲欢离合,我们经过它们、离开它们、一件件抛在身后,一幕幕皆成过眼云烟,最终我回到了你身边,你回到了我身边。想想不是不感动。
他俩走在劝业场的回廊中,楼上楼下的乐声和人声离他们很遥远,仿佛上辈子那么远,又仿佛他们和人群隔着一层毛玻璃,方丞娓娓说下来,声音那么轻,却字字真切。
不觉间,他们已从后门出来了,市声荦荦,方丞问:怎么不说话,我就知道,我不说这些还好,跟你说这些,你就要端着,从前你也是这样。
门口有人卖冰糖葫芦,他问西门:吃糖葫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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