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气短,酸涩直冲鼻腔,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眼泪已经大颗大颗滚落。她掩面别开脸,喉咙堵得厉害,几番吞咽才把情绪咽了回去。
身前的人凑过来要给她擦眼泪,嵇令颐往后退了下,低下头又避开了他的手,像一只垂死抵抗只愿自己藏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赵忱临悬在空中的手极慢地缩了回来。
这是仍然不信他。
他蹙了下眉,被冷落的现实让他眼底流露出几分煞气,又飞速收了回去,可心里却仿佛开了锅的沸水般翻涌出各种不择手段的心思,肮脏、下作、掠夺、气急败坏,像是一块黏腻漆黑的沼泽地。
嵇令颐吸了吸鼻子,稳住声线道:“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可是到现在为止只有你在这个局里几次动手,你把所有动机都推给叶汀舟,我也只能至多信你一半。”
她虽红着眼眶,可语气冷静:“是不是,我自会去找个水落石出。我与你之间的事先放一放,你不必管我。”
赵忱临的心霎时跌落谷底。
这怎么行?什么叫先放一放?他可放不下!她撇下他独自远行,这一远,就远到天边去了。
他深知自己一旦看不见她就会胡思乱想,若是两人说的不清不楚直接分开,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只会日日折磨他。让他等?不如说是让他忍受精神凌迟。
赵忱临僵挺着腰坐在那儿,黑漆漆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脑海里又开始翻腾起各种蠢蠢欲动的手段心思……她人在这里,他为什么要等她?他明明可以囚了她,他为何要放她走?
“我也要为自己寻个清白。”他不动声色地挡住她下榻的方向,语气温良,面容乖顺,笑意和煦地将手指上宿行军的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当务之急是先御外敌。”
第107章
嵇令颐抬着手,定定地注视着手指上的这枚戒指,因为指环略宽,戴在她拇指上还有余量,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招摇过市的泼天富贵感。
她神色不明地盯了很久,抬起头,身前这人也沉沉地注视着她。
其实不太想要,宿行军与别的私兵不太一样,是赵忱临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养起来的,并非夺取一枚戒指就可以移天换日的。换句话的意思是,只要赵忱临还活在人世间一日,他这个人本身就比这枚戒指有分量得多。
嵇令颐转了转戒指,摘了下来。
赵忱临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眸色沉郁,声音却放轻,有一种矛盾感,他轻声问:“怎么了?”
她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孔旭能赢,且消息已经上报天听,宿行军已经分散在赵、魏,不便再分裂了。”
他盯她许久,用一种厚重的视线一寸寸攫取她任何一点微小的表情,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什么痕迹以评判她是否心口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