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肤色偏白,细腻圆融的翡翠碧色衬得他似个流云雅致的世家公子,老赵王为他取字都含了一个“玉”,实在是因为他的长相气质确实如水中泠玉。
嵇令颐思绪飞散,低头盯着用岫岩璞玉磨制的这根紫毫,质地坚实温润,深绿、通透、少瑕,是为珍品。
很配他。
她本以为这种成色的极品买卖肯定要磨一磨,没想到店家极为痛快地成交了,生怕她反悔似的忙不迭地仔细包装起来。
嵇令颐追问了两句,才得知这根紫毫原本是高家定在这儿的,预备给高凝梦添点嫁妆。可这消息刚出了点苗头,高家嫡女夜里就逃了婚,至今下落不明,于是高府的精力都花在找人抓人上,再也没想起什么嫁资。
见店家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嵇令颐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无非是高驰死后,高夫人想要把高凝梦手上的权利也一并夺过去,见易高卓连夺几城势不可挡,便打着结亲的幌子一石二鸟,将高凝梦当成一件礼物推了出去。
想那易高卓的几个孩子都几乎跟高凝梦一个岁数了,堂堂高府嫡女还要给人做小,她如何肯依?面上应下实则寻着机会逃了出去,将这烂摊子丢给了高夫人。
“所以最后嫁出去的,是高家二小姐?”嵇令颐问道。
店家用缎面锦盒包装好后递给她,摇摇头只说不知。
“那时候易王没有出面,只听说是迎亲队伍进了府,也没热闹一番就纳了人,坊间流传说也许是易王不满高府临时换人,所以给了个下马威。”
嵇令颐谢过店家往回走,她知道不是易高卓落了高府面子,是那时他已经下了地牢,只不过他麾下将士掐断了风声。
她刚回到府中便有下人来报,说赵忱临临时有贵客到访,今夜恐怕不能赴约,让她不必再等。
嵇令颐问了两句,青麾只说主公今日一天都在地牢中,她便明了。
应该是王都的人来了。
明空寺地底下的地牢中,易高卓已经多次上书,可那些奏疏每一封都被赵忱临按下,只让御史告知谋逆叛乱者没有资格上书。
假扮的御史、谒者和侍中轮流审问,昼夜不停,一旦易高卓想要翻供就是私刑拷打。
易高卓本想着若是刑罚严苛,他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可这群狱司不知道是不是习了王都的经验,专挑身上大穴动手,痛的死去活来却留不下多少痕迹。哪怕真的用了鞭刑这种看起来唬人的刑罚也比一般天牢里动手要轻,只是上面裹着的药水一沾到血肉好似烈火灼烧,痛得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化成一滩血水。
可是每当用完刑,狱司又会强行为他灌药,还往他伤口上涂抹一种草腥味极重的药膏。易高卓受了这么多天无止境的苦,皮外伤却几乎看不出什么过火的伤疤,纵使是见惯了手段的刑部来探究,也只会训斥蜀地忌惮易高卓东山再起,故而才会对他纵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