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到了车费之后，宁家就可以出发去古镇了。

“爸爸，等等……”

宁成喜滋滋地就想叫车的时候，衣服被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小崽子牵了牵。

“团团怎么了？”

对于自家孩子，宁成一向是很有耐心的。哪怕现在时间可能不够，他们需要在车上解决自己午饭，宁成还是停了下来。同样停下来的还有宁白跟宁亦云。

“那个叔叔，在卖笔。”

小崽子指了指前面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明显就能看出来是个乞丐，但又和别的乞丐不同。

他的衣着相当干净，对比起那些伸手乞讨，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个男人更像是一个金牌销售，向来来往往的人销售着他的笔。

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让宁崽崽感兴趣，或许说她也并不知道，前面的那个男人是个乞丐。只是因为那个男人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女孩。

那大概是他的孩子，长相可爱，但是太瘦了一些。

宁崽崽很喜欢人类的崽崽，哪怕是之前那些伤害过她的，宁崽崽心里也说不上多大的讨厌。

所以宁团团一直在看着前面那对奇怪的父女。在脚步匆匆的人群中，他们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爸爸，他为什么要等小孩睡着了之后再卖笔呢？抱着不是更不好卖了吗？”

宁团团不懂，所以她才会仰起头问出她的疑惑。

宁成之前没有注意到那对奇怪的父女，所以对小崽子的这个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宁白注意到了。

或许是因为曾经是乞丐的缘故，在路上遇到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的时候，宁白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遇到的是现在的宁团团。

那是一道救赎的光芒。

“大概是因为……他不想让孩子过早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不同，路人的冷漠，还有……他被拒绝时的黯淡吧。”

宁白轻声地回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前面那个还在努力推销着自己的笔的父亲。

那个孩子或许不幸，生活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衣食无忧，但是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有个把她放在心上宠着的好父亲。

宁白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他想到了那个老乞丐。

那也是一个对他很好很好的人，如果没有他，宁白或许早就死了。

可是就是那么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最终还是熬不过一个寒冬。

宁白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早些遇到宁家，不论是上辈子的还是这辈子的，他多求求，是不是老乞丐就不会死了？

可是他发现没有这种如果。

因为只有老乞丐死了，他才会继续流浪，然后因为没有人帮忙，他会得罪那群流氓，然后会被打，最后才会再遇到宁团团以及宁家。

他………最终是没有办法能救回那个对待他很好很好的老人。

“哥哥，你怎么了？”

耳旁突然传来小崽子担忧的声音，宁白猛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教育孩子果然是一门学问

宁白惊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觉中，泪流满面。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宁成担忧的目光，哪怕是平时跟他不对付的宁亦云，哪怕没说话，但是目光中隐隐带了几分担忧。

而宁团团表达自己的情绪最为激烈，小手直接紧紧握住他的手，怎么说都不肯撒开。

宁白勾了勾唇，回复大家一个安抚的笑容，突然觉得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疲惫的心突然有了一瞬间的解脱。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

现在挺好的，大概爷爷也会在天上看着很高兴吧？

宁白想。

宁成听到了宁白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也不是真的傻子，在对待孩子这一方面，宁成确实很尽心尽力。

看到宁白这样子，宁成就知道他是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好孩子，”他说道，伸出手揽着宁白的肩膀，动作亲昵，“我们是一家人。”

“嗯。”

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宁白心中的感激之情也越来越大。

宁成跟宁亦云都知道宁白是因为什么，唯独一个小崽子，听着他们讲话就跟猜谜一样。

但是她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理由还是老套的“你还小，长大后就会知道这些事”。

可是在大人们的心中，她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呀，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些事呀？

宁崽崽托着下巴，老成地叹了口气。

而且哥哥之前说的好难懂哦。

宁团团皱了皱眉。

“哥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世界是冷漠的呀？”

小崽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哥哥前面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他要等他的女儿睡着之后才工作呢？”

“为什么你们大人总是喜欢瞒着小孩呢？”

“其实明明我们……我们懂的也很多啊。”

对上小崽子单纯疑惑的目光的时候，宁成跟宁白一时间都哑然。

他们见惯了很多世间的黑暗与不平，所以才会更加珍惜孩童时候的不谙世事与天真无邪，所以才会更加努力让小孩子尽可能晚些去接触那些黑暗的一面。

可是他们做的都是他们自认为正确的事情，往往都会忘记，在他们的孩子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们也单纯，但是更多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