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雷越找了张念,想把事情问个清楚。
“什么女人?”张念是一头雾水。
“就是皮肤如雪剔透、眼睛似钻晶莹、微笑像是天上的星”雷越觉得这种形容犹不能称显她的万分之一。
“呵!这句当台词挺有诗意的。”张念这阵子同雷越混熟了,玩笑也敢说了。
“到底你们这里有没有我要找的人哪?”雷越正经地问着。
“照理说,我们这里的女演员是绝不可能半夜不睡觉,跑到湖里去洗澡。不过,倒是有你形容的美女啦!我带你进去瞧瞧。”张念只是想,雷越钓马子的方式还真好笑,用这一套!
“我们的女生都是港台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啰!”进了拍片现场,张念骄傲地说着。
“嗨!我见过你,你是射箭选手是不!”一位娇小的女子笑咪咪地看着雷越。
“才不呢!人家雷先生是个建筑师兼业余摄影。”张念介绍着“她是王小姐。”
雷越颔首致意,却从眼神中告诉了张念,不是她。
“这位是演富察氏的林小姐这是努尔哈赤晚年的宠妾阿巴圭那是演他女儿额鄂齐的莉莉”
张念几乎让雷越一一地见过了所有的女演员,但,仍无昨夜的佳人踪影。
“好吧!算你眼光行,非得等到我们的当家花旦出场,你才甘心。”张念说着说着,便领了他来到了一扇有布帘隔间的化妆室前“筠芝,出来一下好不好。”
“导演,该我的戏了吗?”
布帘一掀。雷越有一秒,以为是遇见故人般的熟稔。
那略圆的脸蛋、那温柔和谦的笑、还有那身服装与头饰
“向你介绍一个人,雷越。”
“雷先生,我见过你。”张筠芝笑得很亲切。
“我们真的见过?”雷越心里一震。
“你不就是替莫青拍射箭的人吗?那一天,我也在场呢!”
“喔!”雷越这才恍然大悟。
“张小姐演得是这片子的女主角,叶赫那拉·孟古。”
“孟古?”雷越发誓,这名字他是头一回听到,但,却有无法形容的亲切感。
“导演,可以开始啰!”有人喊着。
“来了。”张念向雷越示意了下,便走向摄影棚。
“张导演。”雷越突然喊住了张念。
“嗯?”
“孟古的衣服该是红色的,她一向喜爱红色的服饰。”雷越想都不想就这么说了。
“你也这么说啊!”一旁的张筠芝露着惊愕。“我这几天老梦到有位女人告诉我,说是该穿红色的衣裳才适合。”
戏,还拍不到十分之一,灵异之说又多了一起。
而大家在私下总是议论纷纷,觉得那位长相英挺又豪迈粗犷的雷建筑师,搞不好是努尔哈赤来转世的。
当然,这种恭维的说法,只有饰演努尔哈赤的莫青嗤之以鼻。但,随着身旁的美女都把眼光从他身上转移至雷越那里,年少轻狂的莫青,掩不住心中日益升起的妒意。
这一天,拍片现场移到了后山的小湖。而雷越也才正要收拾东西回旅舍。
“雷越”张筠芝突然喊住了他,把他拉到一旁咬耳根子。“昨晚我又梦见那女子了耶!她很满意我把衣服换成红色,并且告诉我,我将因这部片子勇夺金马影后。”
“是吗?那不就恭喜你了。”雷越不知道,她跟他说这事做什么。
“可是,她还说说要我支持你当上这片子的男主角。”
“什么?!”雷越只觉荒谬。
“她说这是她欠琉璃的。”
“张筠芝!就等你啦!”导演的催促打断了她的谈话。
“琉璃?这名字好熟,阿璃”雷越突来的急剧心悸,顿时教他又陷入了似梦非梦的情境。
“孟古,我努尔哈赤这一世只爱你一人而已。”湖畔的人正演得入戏。
“可是,我怕我爹不答应。”
“不对、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雷越像被催了眠似地,神色紧绷的闯入了拍戏现面。
“喂,你来搅局呀!”莫青狠狠地推了雷越一记。
“不对,这片湖是属于琉璃与努尔哈赤的,不是孟古!而努尔哈赤最爱的人也不是孟古,是是琉璃,是他的阿璃。”雷越抓着莫青的肩膀晃着。
“你神经病呀!”莫青倏地一拳就挥过去,正打中了雷越的右颊。
“你怎么可以打人呢!”张筠芝怒喝一句。
“你心疼了吗?!”莫青这下子更气了,又是一拳挥去。
只是这次雷越闪过去了,并一个回旋,踢中了莫青的肚子,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扭打成一团,让所有的人死拉都拉下开。
“住手!住手!”张念气得直跳脚。
就在这时,几阵大风刮起,不但树叶被刮落满地,连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都刹那漩成一圈一圈越来越高、越来越强烈
“啊”一声惨叫,莫青倏地让漩高的湖水卷进了湖里面。
“啊救人哪!”岸上的人只想别人跳下去救人。
“咚”雷越纵身一跃,俐落地跳进了诡谲的湖中去。
就这一瞬间,漩涡没了,汹涌的湖水此刻又回复方才的平静。
而雷越当然是把掉进水里的莫青救上岸来,只是在大家的惊魂未定中,更肯定了雷越的不寻常。
“会不会真是我们考据不周延,才会一直拍不顺”已经有人向导演提出这等想法。
“或者是男主角不适合?!”张筠芝暗示着。
“去去去!都是些没根据的猜测,老子偏不信邪!”张念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千里劳顿,他只想赶紧拍完,不愿再横生枝节。
但,雷越的建议,他倒是能改就改,而所改之处倒也真顺利的拍完。唯一麻烦的,就是莫青所饰的努尔哈赤一角,进度是严重落后,加上男主角严重感冒
“雷越,你你那一日说的那位琉璃,我查过史料,她并不在努尔哈赤的后妃里呀?”张念趁着收工后,同雷越来到了附近的小陛吃饭聊天。
“是吗?”雷越掩不住的失落惆怅。
“你是怎么会对这事这么有兴趣,你不是念建筑的吗?”
张念的疑问,雷越也说不上来,但有关琉璃的种种都占满了他的脑海。
他为了找出这个谜题,上了当地的民俗历史馆去查询。但,只知道那古宅是以前完颜阿骨打之后人所建,其他的资料就付之阙如了。
雷越不免心生气馁,拖着疲惫的脚步,他来到了苏子河畔的甜品店歇腿。
“九月十二快到了!看看四周的木头板子钉牢了没。”老板吆喝着。
“怎么?九月十二是什么日子啊?”一旁的观光客好奇地问着。
“喔!那一天苏子河会怒潮汹涌,但浙沥哗拉一阵之后,就没事了。”老板解释着。
“是啊!那一天看热闹的游客可多呢!”当地的人再补充着。
“真奇妙呵!应该是蛮壮观的。”旅客们说着。
“听说,那是当年努尔哈赤迎娶时所发生的风浪。”
“是啊!听说掉下海的是当年完颜府的小女儿,传说是因为伤心努尔哈赤另结新欢,所以才会投河自尽。”老板说得轻松自然。
“那,这风浪算是她的哭泣啰?”
“大概是吧!自小到大,我家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老板聊得很带劲。
“你还知道完颜府的事迹吗?”雷越终于问了。
“当然!我本身就是他们的后代嘛!”老板有些自豪。
“那那跳海的那位女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完颜琉璃吧!听说,她本来可以嫁给努尔哈赤当妃子呢!不过传说归传说,史料也没记这事”
虽然人们是笑看传说,但,雷越知道,传说正嵌在他的心底。而他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否则,他的心将会像失了根的浮萍,一辈子飘零。
雷越自苏子河畔回来后,整个人更恍惚了。
“阿金阿金”他一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唤着这个名。
他不再四处寻找摄影的题材,因为,他早让低落谷底的情绪给击垮,整日呆坐在饭店里,为着那位跳海自尽的琉璃而伤心。
“雷越,你醒醒啊!”他几次槌打着自己,希望能赶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可是,越赶它越靠近,雷越开始一闭眼,就梦见琉璃。
他的梦很鲜明,像是亲身经历。而那位名叫琉璃的女子,不论是满脸麻子,还是绝色美女,其一举一动总能牵绊着他的心。
他的梦总千篇一律。从湖畔的初遇到生死别离,每天晚上,雷越都会再次经历。不论是缠绵时的浓情蜜意,或是分离时的哀痛难抑,都教醒来后的雷越痛哭流涕,面对自己的悲伤不知所以。
但是,哭泣过后,他又恨不能再入梦去。因为不知何时起,他已离不开梦里的琉璃,虽然一次的醒来换来憔悴一番,可是醒在没有琉璃的时刻,又让他相思难挨。
做梦,成了他的瘾!就算会死,他也顾不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直到这天下午有人来到了他的床前
“雷越、雷越”张筠芝猛摇着像正作着恶梦的雷越。
“阿璃阿璃”满头大汗、急促的呼吸,说明着雷越又梦到琉璃跳海的那一景。
“雷越!醒醒啊!是我,是我张筠芝呀!”
“是你?!”他睁开了眼,像是醒了。
“是我,你?”张筠芝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査茵,我没有抓住阿璃,我没抓住阿璃啊!”雷越突然抱着头痛哭流涕。
“喂,怎么了?不要这样呀!”张筠芝让雷越的举动吓坏了。
“我就这样让她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没有用啊,我连我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啊!”雷越哭得双肩抖动。
“雷越、雷越,醒来呀!这只是梦而已!”张筠芝几乎是用吼的。
#x679c#x7136,经过了几秒的安静,雷越才慢慢恢复了神智。
“你怎么会来这里?”雷越尴尬地问着。
“还好是我来了,否则不知道你病得不轻!喔,对了,你刚刚怎么也叫我査茵?”张筠芝的耳朵挺利的。
“有吗?”
“奇怪?那位老入我梦的红衣女子,也唤我査茵。”
“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啊!就是那位穿红衣的女人要我来看看你呀!还要我告诉你,要拿心玥神果换回琉璃。”
又是琉璃!雷越至此,已分不清梦里梦外的距离。
而唯一能跟他谈心事的,就是常梦见叶赫皇后的张筠芝。
这天,趁着没戏,张筠芝硬拖着雷越寻来了一处郊外的茅蓬
“你在做什么啊?”雷越甚是不悦地说。
“听说,这里有位修行人,看得见前世今生。”
由于张筠芝兴致勃勃,雷越也不好扫她的兴,只得陪她走进去探探究竟。
“是位穿红衣裳的女人叫你来的吧!”说话的,是位满头白发、白须髯髯的老翁。
“哇!好厉害呀!连这个你都知道。”张筠芝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跟她前世算是妯娌,同住在一座城里,而今世你又演她的故事,所以她是特别照顾你。”那位白须长者说着。
“那她真是叶赫那拉·孟古啰?!”张筠芝喃喃自语。
“那您知道完颜琉璃吗?”雷越想试试他的功力。
“她不就是你这一生苦苦追寻的人吗!”这老者看着他,眼中有赞许之情。
“她她在哪里?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她?”雷越问得急。
“快了!只要重回往日,你就有机会了。”说罢,这老人家就进去了。
“重回往日?老先生,您别走啊!您还没说清楚呢!”
“要救琉璃,只有心玥神果。”房中,只传来这样的回答。
“心玥神果是什么果?这里的名产吗?”张筠芝纳闷着。
“不!要取心玥神果,就得拿心来换!”雷越记不起究竟是在哪儿听过这句话。
但,他就是知道,像是嵌在他脑子里的鲜明。
“拿心换?有没有搞错啊!”“没错、没错!孩子,我女儿阿璃的自由就靠你了。”房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目送着早已远走的身影说着。
离九月十二日还有几天的光景,而金福闵等女儿的心却急了!
人间三百多年的时间,够把他那美丽的小女儿关憔悴了!而要再错过这一次,下一回,就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