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南屏退了左右,其他的门客包括候冠军等一一都退下了,屋子里就只剩段如南和阎先生两人。
段如南仔细打量面前的汉子,心中反复的揣摩斟酌,不得不说,此人用一句话便让段如南内心无法平静,仅此一点,便说明这个人不简单。
段如南好门客,他自己也知道有些门客其实并无什么用处,纯粹是打秋风的,比如这个姓阎的汉子,当初其登门的时候,形容落魄,相貌猥琐,家人多有不喜,恰好段如南看到了管家撵人,他便站出来将其收留,压根没指望此人能有用。
他段家虽然比不上齐家和宋家,但是也算是陇右的巨富,多养几个人根本不算个事儿,关键是段如南看重名声,不愿意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坏了名头呢!
万万没想到,这个姓阎的人在家里沉寂了这么久,今天无巧不巧恰好就突然冒出来了,而且恰好便一句话说动了段如南。
段如南深深的对阎姓汉子鞠躬,道:“阎先生,自先生投我以来,我一直多有怠慢,实在是罪过,恳求先生宽恕。
先生刚才所说,让我上折子给戴相去书信,恕我愚钝,不明白其中的根源,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阎姓男子面色蜡黄,五短身材,如果陆铮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是被他逼出京城,狼藉天涯的仲父明。
仲父明逃出京城之后,一直往北走,他一度想越过边界去北燕,可是在路途他听闻陆铮被戴皋逼到了陇右,他临机变了主意跑到陇右。
他不敢再用本名,而是易容改装,用“阎”为姓,他投到了凉州知府段如南家里蛰伏,今天是第一次发声。
面对段如南的恭谨,他坦然的受之,他整了整衣襟,道:“段大人,有一点你要知道,戴皋此人,睚眦必报,他恨陆铮入骨!只可惜,陇右太远,而且他又有忌惮,不好自己出手对付陆铮,因而他急需要在陆铮身边安插人手。
段大人这个时候去找戴皋,不啻于是雪中送炭,戴皋必然对你另眼相看,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不知有多少人盼都盼不到,段大人还犹豫什么?”
仲父明顿了顿,又道:“至于上折子,这样的折子是到不到皇上手上的,无非就是让京城的人都知晓陆铮在陇右干的事业是多么的轰轰烈烈。
陆铮在陇右干得越风生水起,京城的议论就会愈发热烈,戴皋的脸上就更挂不住,嘿嘿,用一个陆铮,大人能攀上宰相的高枝,这笔账大人应该会算吧?”
段如南脸色大变,仲父明这番话让他惊呆了,听仲父明的语气,他说得如此笃定,显然此人对京城官场十分的了解,那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如果此人真对京城了解,同时又愿意长期辅佐于他,段如南真是捡到宝了。仲父明看段如南这等神情,他忙将袖中已经拟定好的折子和私信呈上。
段如南一看折子和私信,这两份东西可都是极其犀利睿智,尤其是写给戴皋的私信,遣词造句,极其的优美,谦卑而不谄媚,恭敬而又得体,字字句句都经得起推敲斟酌,段如南自诩才子,可是这样的信他自忖写不出来。
“好!好!我得阎先生,真是幸事,先生从此以后将是我段府贵宾,众多门客,先生居首……”
仲父明忙道:“大人万万不可,我阎某还是隐藏在暗中助您为好,不瞒大人,阎某在京城待了多年,和京城某些人接了梁子,不得已才离京北上。到了凉州用尽了盘缠,亏得被大人收留,我才能得以安稳。
大人,我倘若风头太过,一旦京城的仇家知晓,对大人有害无益。大人放心,我阎某是知恩图报的人,大人待我真诚,我定然竭尽全力辅佐大人,远了不敢说,大人将来攀上一省巡抚总督的位子绝对不是问题!”
仲父明靠嘴皮吃饭的主儿,在京城连秦王殿下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更别说段如南了,段如南的见识和眼界哪里能跟秦王殿下比?
他听完仲父明这番话,对仲父明赞赏佩服的同时,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一省巡抚总督,那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这等尊荣简直不是段如南能想象的。
段如南混个五品知府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果有朝一日能得总督之位,陇右的权阀是不是还在再添一家?
陇右现在是两家当道,像段家虽然有实力,可是那里能跟齐、宋两家比?齐家是异姓王,宋家则掌握十万铁骑,而真正陇右最富足的却是段家,只是大康朝提起陇右,没有人会提段家,只因为段家不值得人忌惮而已。
段如南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改变家族的命运,能让段家在陇右地位得到攀升,可是一直苦无门路,现在,今天,仲父明竟然帮他找到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