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薇有身孕之后,倒是常来碧水轩,傅云书也习惯了,听说着是何采薇来了,手中的笔也没放下,口中直说着请三姨娘进来。
何采薇只带着个贴身丫鬟进来,傅云书抬眼看了何采薇一样,说道:“姨娘如今有身孕在身,出门还是多带些丫鬟才好,不然若是磕着碰着了,爹爹那边可不得心疼死。”傅云书的语气说不上多好,毕竟就算傅云书再大度,但是因为之前何采薇利用她的事,说起话来冷言冷语的。
“丫鬟不在多,只要够用就好。”何采薇却没有在意傅云书的话中带刺,笑着说道,边走到傅云书的身边,“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想不到,小姐小小的年纪,竟然懂得了相思之意。”
听着何采薇似笑非笑的声音,傅云书手中的笔顿了顿,淡淡的笑着说道:“云书当年开蒙的时候是三舅舅教的,他教的就是义闪的词,是以对义山诗词十分偏爱。偶然想到了这样一首,倒是让姨娘见笑了。”
“义闪的词啊。”不知想到什么,何采薇忽而笑了笑,说道:“记得当年我在闺中的时候,也是爱读义闪的词,那一句‘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倒是写尽了世间寂寥之意啊。”
也不知为何,何采薇的言语之中少了平日里的犀利,目光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傅云书见着何采薇有感而发,便顺着何采薇的话说道:“义山伤心绝句那般多,如锦瑟无题许多首,却不曾想姨娘却偏爱这一句。”
“不同伤心之人,读不同伤心绝句。”何采薇笑着说道,“听说今日二皇子又邀请四小姐前去游湖去了,大小姐却能这般悠闲,采薇倒是佩服。”
傅云书原本奇怪何采薇今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何,原来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情。想来,何采薇是怕傅雪母女二人真的攀附上了玄凌,就算她怀着孩子,都少了几分胜算。
原本好容易对何采薇建立起来的一分好感傅云书在这一刻间尽数殆尽,她以为能对义山诗词有着独到见解的何采薇,会有几分不同的地方呢。
当下,便少了几分耐心,说道:“二皇子偏爱四姐姐那是他的事情,与我又有何干系?再者说了,三姨娘这话去跟傅锦说,岂不是更能达到三姨娘的目的。”
要是傅锦知道玄凌今日约傅雪去游湖,她能乘船到湖上将船给掀翻都有可能。
何采薇被傅云书的话一咽,却没有在意,扶着小荷的手坐下,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碧玉雕花盏上,“糖蒸酥酪?”
“许多年都没吃过了”小小的一碗糖蒸酥酪,不知怎么的就吸引住了何采薇的目光,只见她说道:“记得小时候,我最爱吃的便就是糖蒸酥酪了,每年桂花开的时候,做好一碗糖蒸酥酪,上面再洒上一层自家酿的桂花蜜,这是后来吃过多少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啊”
糖蒸酥酪本身就甜,一般人做糖蒸酥酪的时候都会在上面洒上葡萄干、干核桃一些东西,很少有人会洒桂花蜂蜜,这种做法也就只有三舅舅会这样,傅云书心中有几分奇怪,便问道:“这糖蒸酥酪是宁州的特产,莫非三姨娘也是宁州人?”
“是啊,说起来我与夫人也算是同乡了。不过少年时便就背井离乡,如今已经有好几年都未曾回过家乡一次,蓦然见到这糖蒸酥酪,倒是无端生出种物是人非之感。”何采薇笑着说道,紧接着看了傅云书一眼说道:“当年裴家在宁州是名门望族,当时夫人可是名震宁州的美人儿,裴家双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裴家双姝?”傅云书脸上闪过了一丝好奇,“裴家不是只有我娘一个独女么,哪里来的姐妹?”
何采薇似乎是惊觉失言一般,掩嘴说道:“原来大小姐不知道呢,不过也是,裴家二小姐在十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想来那时大小姐方才出生不久吧。”
若是因病去世,为何她在裴家十几年的时间,从未听说过关于这个小姨的只言片语呢?傅云书见着何采薇说一半留一半,干脆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问道:“那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过任何关于小姨的事情呢?”
“虽然你小姨是你母亲的亲妹妹,但是若是真的论起来,裴家二小姐裴湘的风采,夫人怕是都难以比拟。”何采薇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之意,“传言二小姐容颜倾城,才华卓然,只有她能与当年的朝云公主并肩,却不曾想,天妒红颜,未到出阁之年,便就早早的去了。”
何采薇语气平淡的说道,傅云书这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裴湘的名字。
见着傅云书若有所思的模样,何采薇的目光却是再一次的落在那糖蒸酥酪上,问道:“许久都没吃过家乡的东西了,不知大小姐可愿意割爱?”
不过是一碗糖蒸酥酪,若是不给何采薇的话未免显得她太过于小气了,傅云书笑着说道:“一碗糖蒸酥酪,三姨娘就拿着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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