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儿眼珠转了几转,这样子来卖姑娘的她见过不少。不问价钱,只要将姑娘买入青楼一般都是仇家所为。这样子的姑娘,她楼里也不少。
老鸨儿抬起风珏茗的下巴,不由轻声赞叹:“还真俊,比我这的花魁差不了多少。”漂亮姑娘是这一行当的台柱子,老鸨儿心有所动,但还是要问清楚。
小厮答的很利索,只让老鸨儿放心——这姑娘家里都死绝了,绝对不会有人来找麻烦。又出示了之前伪造的身份名牒,老鸨儿只是接过,并没有详细查看,毕竟这种身份名牒大多都是假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小厮一再保证不会有人找麻烦,最后干脆塞给老鸨儿一百两银票。老鸨儿笑的合不拢嘴,这种买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便点头同意收下这姑娘。
小厮将软筋散递给老鸨儿,嘱咐道:“这姑娘性子烈。”
老鸨儿会意地笑道:“爷您放心,在我这的姑娘都要把贱骨头打软了!”
小厮走近,不怀好意地低声道:“可以直接让她接客了。”说罢,又塞了一张银票到老鸨儿手中。老鸨儿心领神会的笑着——果然是仇家子女啊。按照惯例,老鸨儿将新进的姑娘带到密室。青楼这一行,无论是否听话,只要是新来的姑娘都要挨几顿打,这就叫将贱骨头打软。
晚香是花楼里的头牌,见老鸨儿又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不由赞道:“哟,妈妈,这姑娘可俊啊!”说罢,又走进了几步,细细看着。
老鸨儿笑的合不拢嘴:“可不是,而且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现在的大老爷们见惯了莺莺燕燕,来这样一个小辣椒,指不定多乐呵。”
晚香不语,只见床上之人的脖子处隐隐有一根红线,似乎还带着吊坠之类的东西。不由伸手将其解下,竟然是一块半月型通体透亮的白玉,中间却隐隐透着一丝红色。这是上等白玉,晚香惋惜地看着床上的姑娘,怕又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唉……
转身便将玉佩交到老鸨儿手中,谁料老鸨儿突然瞪大了双眼,指着那白玉,嘴唇不断哆嗦,最后竟然直接摔在地上,瑟瑟发抖。
晚香大惊,担忧走走到老鸨儿身旁:“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老鸨儿嘴中不断呢喃:“怎么会……怎么会……啼血白玉……啼血……完了,完了!!”说罢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高声喊道:“快去,快去将老虎给我叫来,快去——”
晚香一阵莫名,不过见一向稳重的老鸨儿现在如此慌张,她也明白床上这女子怕是不简单。正想着,耳边响起老鸨儿一阵催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位大小姐给抬到雅室!”
一旁小厮连忙来抬,老鸨儿仿佛惊醒一般,连忙用木棍打开他们的手——“你们这些脏手,拿开!”说罢,亲自背起风珏茗,嘴中不断喃喃道:“姑奶奶得罪了,您老大发慈悲,小的们都没有动你半根毫毛。”
平日养尊处优的老鸨儿,此刻竟然一路不歇的将风珏茗带离了醉梦阁,来到到自己住的房子。晚香一路跟着小跑,不由小声问道:“妈妈,这姑娘到底是?”
老鸨儿答也不答,只是一股脑地翻箱倒柜,什么金银首饰,鹿茸人参,这十数年的家当全部都拿了出来,向供菩萨一样的供在风珏茗身边,不断磕头喃喃:“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姑奶奶福大命大千万别在我这儿出什么事,小的虽然开着瓦勾栏,可从不做逼良为娼的事情。都是小的不长眼,中了那几个鳖下东西的圈套,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妈妈……”晚香正准备说什么,就被老鸨儿突然拽着一同跪下:“别乱说话,现在只能求菩萨保佑了!”晚香虽然不明所以,但这般什么场面没见过的老鸨儿此刻竟然满脸菜色,也知道大事不妙。
不多时,一个壮汉拖着一个老者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老鸨儿连忙迎了过去,壮汉刚想进屋,老鸨儿毫不客气地将他推了出去,呵斥道:“老虎,这未出阁的姑娘能是你能随随便便见的,还要不要命了!”
老虎连忙退了出去,只在门外嘱咐:“曹大夫来了就好了,快给那位姑奶奶看看!”
曹大夫走过去,正准备把脉,老鸨儿突然抓着他的手,一脸慎重:“曹老,您今年高寿?这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手腕不是能随随便便摸的!”
曹大夫一脸黑线,但还是稳着声音:“老虎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儿子都成亲了,你说老夫今天多少岁!”
老鸨儿拍着额头,连忙陪笑:“我这都是被吓怕了。要是让那位大人知道,这位姑奶奶被人陷害卖到……我那醉生阁上下三百余口算是都完了!”
年过古稀的曹大夫倒不在意,医者父母心,连忙烫了针,给风珏茗整治起来。逼毒的过程引起了高烧,风珏茗只觉得脑袋迷迷糊糊,嘴里不断呢喃着细细碎语。
老鸨儿凑近仔细听着,不由纳闷地蹙起眉头:“霍……霍……白安?”
“妈妈,这好像是个人名。”
曹大夫给风珏茗换上一块帕子,捋着胡须:“不错,这位霍白安乃将军府嫡三子。”
“嘘——”老鸨儿示意大家安静,只听风珏茗又断断续续地说道:“永……永……昌……我……要找……找他!”
“她要去永昌找霍白安!”老鸨儿重复一遍,当即转头问道:“曹老,她目前的状况能够去永昌吗?”
曹大夫不屑地扫了一眼老鸨儿:“哼!老朽行医五十载,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这小丫头不过是中了最低等的迷幻药,只不过因她脑内的淤血才导致神志不清!什么叫现在的状况能够去永昌——吗?经过老夫妙手回春后,保准比马跑的都快!”
晚香忍不住插句嘴:“妈妈,这位姑娘现在还是好好养病为好,永昌……我记得永昌好像是在宁州城吧,咱们这离宁州可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啊!”
老鸨儿瘪瘪嘴,曹冷笑一声,毫不留面子地点破她那点小心思:“如果让人知道这个小丫头被卖到了醉梦阁,那对丫头的名节可是大大的受损。所以,她就想人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丫头丢回宁州,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晚香犹豫道:“除了我们,还有那六个黑衣人和那个男的,想必他们就是这位姑娘的仇家!万一他们将这件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直守在门外的老虎朗声大笑,门窗推开,七个人头突然被扔了进来,屋内三人竟然面不改色地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人头。
“半路上我就将他们给截住了!”老虎正得意,谁料老鸨儿冲到窗前破口大骂:“你丫的到底有没有脑子,你把这个人杀了那幕后仇家怎么找?!”
老虎愣愣地挠着头:“啊?还有幕后仇家?我还以为……”
老鸨儿泄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将这几个人截了也行。如果有幕后仇家,收不到属下的报告也不敢随意断定姑奶奶的下落!”老鸨儿看着那七个人头,想了想,对着屋内其余二人问道:“你们说,我要不要把这个也给小姑奶奶供上?”
晚香一阵恶寒,连连摇头。老鸨儿瞧着那几个人头,觉得长得都坏七扭八吧,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世上,姑娘的名节比命更重要。万一……万一要是让哪位大人得知了她被卖到了醉梦阁,就算见过这姑娘的人只有自己和晚香几人……
老鸨儿越想越后怕,一旁的曹大夫却慢悠悠地说道:“将她扔给那个叫霍白安不就行了。反正那小丫头嘴里念得他的名字,这就叫天意!死道友不死贫道,总不能让她呆在这里,到时候咱们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咱们派几个暗中跟着,要是那个霍白安有什么不归动作,当即灭了那小子就行了!”
老鸨儿听着觉得甚为有理,一行四人连夜将这尊瘟——哦不,活菩萨给送回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