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风华绝世,晧颜无双。
云吞的手颤抖起来,抚摸上在他方才眼睁睁看着浮上痛楚的脸,“涟铮,是你吗。”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雾似乎才刚刚退却,还留着惊心动魄森然。
望见他醒来,云吞露出喜色,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极快的恢复,将涟铮扶坐起来。
他摸到他的手,是温热的,不像往常刺骨的寒凉。
如果刚刚水底的涟铮是一个飘渺虚无的幻影,那此时此刻他攥着墨色衣袍的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有阳光般的温度,身上散发着清冽如雪的香味。
铺在身后的长发在干净的阳光中耀着深紫如墨的光华,云吞来不及思考涟铮的头发是否并非全然墨色,手中握着的腕子突然一僵,那双眼睛骤然出现一种强忍的疯狂。
那是疼痛涌上四肢百骸的生死不得。
涟铮挥手将云吞推开,他的力度掌握的很好,即便在如烈火焚身的痛楚中,也仅仅是近乎温和的,怕伤害到他般,将他推开半尺之远。
“涟铮,你怎么了,是伤复发了吗?”云吞急忙上前查看,刚碰上涟铮的肩膀,一声沉沉低喝从远处传来。
“云吞,不得无礼!”是忍冬神君陆英的声音。
云吞茫然看了他一眼,“神君…”
陆英转眼便走到他身前,扶住涟铮,捏出复杂而晦涩难懂决落在他身上,口中轻轻低吟,这种决似乎极其耗费修为,没多大一会儿,陆英的额上便落上了汗水。
云吞束手默默站着一侧,心乱如麻,看着陆英的吟诵声慢慢停了,他上前半步想去查看涟铮的情况,却被呵斥住了。
陆英朝那人恭敬一拜,转身威严道,“云吞,跪下!”
云吞不知发生了什么,怔怔望着那墨袍如浪翩然垂在冰霜之上的男人,在陆英的注视之下,心口一点点紧缩,变冷,潮湿的衣袍裹在身上,他也浑然忘却,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最后颓然松开。
他终是,缓缓的,跪了下来。
见他跪下,陆英心底如释重负,侧身对那人道,“帝君,小徒顽劣,无意闯入此地,多有打扰,还请帝君宽恕。”
被换做帝君的人抬起头,静静望着云吞。
云吞恍然与他对视。
这个人长发未束,肆意的披在双肩,刚刚疯狂暴戾的眸子静了下来,就像从未经历过那般痛楚折磨。
他望着他,幽深的眸中敛着沛然庄重之泽,漆黑的像夜幕下平静的海,漫天星宿倒影在里面,无风无浪,沉静淡然。
他静静坐在冰霜之上,坐在这如井底的山洞,只能窥见倾泻的半束天光,可即便这样,云吞却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十万山河的静与穆,万里无殇的凡尘过往。
他不动声色的静默给了云吞心魂之上难以形容的震撼,如墨般潮湿的眸子让云吞几乎不敢再去直视,好像看一眼,都是对这个人的亵渎。
他值得他这一跪,可跪下之后,云吞的心上豁然裂开一道滔天长河,他只是个德行尚浅,不谙世事的小蜗牛妖,而这个人,却是高高在上的、陆英口中的帝君。
“起来吧。”陆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