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玲扶着老夫人胳膊,羞喜道:“娘,这就是何大哥!”关老夫人弯腰把我扶起来,嘴里说着:“娃呀,别跪,别跪,快起来,让娘看看。”
老人拉着我的手,浑浊的双眼盯着我上下打量,直看得我不好意思起来,老人眼里却是喜意渐浓。“好,好,好娃,真是一表人才,我还一直生气他们不跟我商量就把我闺女定了出去,看见你我就放心了。
娃你们定亲时娘不在,这次你来可要在这多住几天,娘跟你说说话。”“唉呀,娘,何大哥要赶快上京赶考呢?”关玲在一边道,眼睛却望着我明显是想我在这儿留几天。
“啥,赶考?不急,不急那一两天,是不是呀娃?”老人仍是拉着我的手,眼睛死盯着我。我只好点头说是,然后发现一边干活的下人也都围在一边看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看着我,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我虽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现在却也不由得脸红起来。
关威看出的尴尬,上前笑道:“嫂子,你想看姑爷不急在这一会儿,林生这次来肯定让你看个够。但你看我们还有几位客人,都是走了一路了,不能老让大家都站在院子里啊!”“啊对,对,快进屋,大家都快进屋,屋里坐着说话。”老夫人醒过神来,忙和关威家的一道将众人迎到屋里。
关雄看到老婆高兴,自己也高兴,笑呵呵的将查忆萍几人介绍了。看得出来,这关家还有保留有不少乡间习俗,根本没什么内人遇客回避的臭规矩。而且这个院子里明显是这位关老夫人当的家,关氏兄弟回到这儿就得听她的。
我心里有点佩服关雄了,他可是真做到了糟糠妻不下堂。我让王武从行礼里把在扬州备下的礼品拿出来奉上,说是专门孝敬岳母大人婶婶的,两个妇人嘴里说着我多礼了,却是十分高兴,关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关家这顿午饭已经准备了几天了,自然是丰盛之极,雯雯和王武本以我的下人身份自居,不愿同坐,被关老夫人硬拉着也在桌前坐了下来。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备上茶来,关玲拉了雯雯和查忆萍去看她房间,我被关老夫人留着陪她说话,关雄等也在一边陪着坐。
老人让我坐在她身边,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先是父母可都安好,家里兄弟几个等家里情况,我照着叶先生的版本答了,接着又问我家住在山里是不是很苦,一直问到我爱吃什么,穿什么等等。
还挂念着说有机会要见见我父母,她不知道什么隐士,更不懂什么清修,只以为既然家在山里,那肯定就是因为家里穷不得不到山里过苦日子,叮嘱我一定要把我二老接到城里来。
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看一边关雄和关威夫妇皆一脸苦笑,王武把头扭到了一边,知道他们也没法向这老夫人解释清楚。
只唯唯应诺着,心里却想关雄堂堂一七千人大帮的帮主,家里竟有这么土的一个老太婆。我本来是打算停一下,下午就登船继续赶路的,但看现在这架势,只好答应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傍晚时分,我终于结束了和老岳母的聊天。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关玲拉了我陪她和雯雯查忆萍到街上闲逛。淮阴位于淮水和大运河的交叉点上,是水路上的一大枢纽,陆路交通也相当完善,虽无法与扬州相比,却也是一个商旅汇集的繁华大城。
从淮帮大门出来,走不上几步即进入闹市。其时昼市刚散,夜市未上,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我们沿街而行,在一家门面不大好像是新开不久的首饰店,关玲看人家那儿各式各样的奇巧饰品花里忽哨的,就拉了我们几人进去。
雯雯不感兴趣,只是站在门口,不往里进,查忆萍被关玲拉了走去,陪她将那些饰品一件件的往身上试,让我看看,又去照照人家店里备的镜子。
但一件件的试过,却是没有一件看得上眼。也难怪,这店里的东西,明显都是些便宜货,东西摆在柜台上,挂在墙上看着挺好看,戴到身上却不免显得俗气。
那个五十多岁瘦瘦的老板刚开始看我们一行衣着光鲜,又有三个女眷,满脸堆欢的迎着我们,给关玲取这取那,嘴里还不停的夸着关玲带上她的首饰好看。
未了看关玲是一件也看不上,而另两个更是压根就没对他的东西正眼看上一眼,脸色不愉起来。
关玲也注意到老板前后的情绪变化,也觉得打挠人家这么久什么都不要有点不好意思,拿了几根彩色的丝绦向满脸不愉的老板怯怯道:“那要不,我们买你一些丝带吧!”
但那些丝带却连半两银子都不值,我心里暗笑,拿出钱袋,找了块不到一两的碎银递给老板大方的说不用找了,便带了三妇出来。这家小店幸亏碰到的是关玲,要是沈小蝶,老板这态度他的小店不被那魔女拆了才怪。
就在我们从那个小店里走出来,刚到街上,只见一辆马车顺街朝这边疾驰而来,我们忙让到一侧,离我们不远处一个女孩也跳着躲向我们这边,但好像是未能完全躲开,被擦了一下。她“唉呀”一声向我身上倒来,我忙伸手将她扶住。
“姑娘小心!”那女孩在我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却微弯着身,一手抚向腰侧,脸带痛苦表情,羞羞怯怯的向我道:“对不起!”
这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圆嘟嘟的小脸蛋儿,明眸皓齿的看上去十分可爱。我注意到她头上扎着两个小辨子,扎辨子的丝带正是关玲刚在店里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