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姜泣拎上昨晚阿期带回家的黑包,拉着他出了门。今天正好是她的休息日,她像昨天说的那样,要带着小狼去找邹卫国。
小狼乖乖跟在姜泣身后,姜泣说什么他就默默听着,时不时点下头,这副乖乖样倒让姜泣不忍心再训他了。
“他们做的都是不好的事,要离他们远一点知道吗?”姜泣生怕小狼被坏人骗,一路上不知道叮嘱了多少遍了。
小狼点头:“知道了。”
姜泣自己也觉得说得足够多了,于是终于放下心不再重复。她这时才发现光顾着自己说了,还没问阿期那地方在哪儿呢。
“对了,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啊?”
小狼指了指身后,两个人前进的反方向。
姜泣微愣:“你怎么不早说……”
明知道她走反了,怎么还跟着她一起乱走啊,真是的,也不说一声。
小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姜泣立刻心软了,仔细想想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不怪他,于是说:“我没有在怪你,”她牵起阿期的手,“走吧。”
拉了拉阿期,却没有拉动。
“怎么了?”
小狼拿过她另一只手拎着的包,说:“重,我来。”
姜泣笑了笑没拒绝。确实有些重,她的肩都酸了。
小狼反牵住姜泣的手,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去。姜泣微凉的小手被包裹在温暖的大掌中,她又将牵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肩而行。
阿期带着姜泣,轻车熟路地就来到了昨天的“小饭馆”前。
这个地方姜泣知道,这一片是当地有名的灰se地带,各种暴力活动以及非法交易都藏在这儿。
现在是早上九点,对于正常的经营来说,是营业时间,但这家小饭馆很明显不是正常经营,大门上还上着锁,透过浑浊的玻璃门看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姜泣拉着阿期站到饭馆门前的一个小角落:“我们等等吧。”
店门前也没有坐的地方,两个人只能站着,姜泣没一会儿便有些站不住了。
小狼察觉到她的不适,看看饭馆里面,略一思索,走到玻璃门前。
门把手上的一把大锁在小狼手里变得扭曲,然后生生断掉。
“诶、阿期你怎么——”
小狼推开门,侧身给姜泣让出路来:“里面等。”
姜泣心中不安,有些着急地说:“你怎么把人家的锁弄坏了呀!”
即将要见的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姜泣本来就畏惧,现在弄坏了人家的锁,她更忐忑了。她害怕会惹上麻烦。
她捡起被掰坏的锁仔仔细细查看起来,发现坏得很彻底。
“一会儿他们来了,先和人家道个歉,就说你是不小心的没别的意思,”姜泣把门掩上,拉过阿期来到一旁,“我会赔钱给他们的,没事的啊别怕。”
阿期见姜泣不安着急,心想自己又做错事了,连忙说:“没关系……”
姜泣突然神se一凛如临大敌:“来了来了!”她悄悄用手肘戳戳身旁的小狼,“有人来了。”
赵彪晃晃悠悠地走来,远远看见饭馆门前站着两个人,走近一看——
“哟!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他又默默打量了下姜泣,说:“这位是……”
姜泣上前一步:“你、你好,这锁不小心被我们弄坏了,实在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我会赔的……”
赵彪看了看姜泣拿着的扭曲的锁,又看了看旁边一语不发的男人,毫不在意地笑着摆摆手说:“嗐,一把锁而已,哪儿还能让姑娘你赔啊。”
这样的展开和姜泣想的不一样,黑社会这么好说话?姜泣怀疑他话里藏着话,可能是在暗示她这不是赔钱就能解决的。
“真的很抱歉,您看多少钱才能……”
赵彪赶紧打断她:“哎姑娘……”他按下姜泣拿钱的手,“真不用!”
姜泣见他一脸坦诚,将信将疑。
“来来来,进来坐。”赵彪推开门,站在门边对二人做出请的手势。
三个人在店里坐下来,赵彪倒了两杯水,给姜泣和阿期端过来。
姜泣小声道了声谢,略显局促地抿了一小口。
赵彪在一旁yu言又止,面带探究,姜泣对上他好奇的眼神,这才想起正事。
她放下杯子,说:“呃那个……”
“我叫赵彪,叫我彪子就好。”
姜泣自然不会叫他彪子,她腼腆地点点头:“赵哥。”她继续说,“我是……阿期的朋友,今天来是有点事要找邹卫国邹先生。”
赵彪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热切地说道:“六哥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来这儿,不过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谢谢赵哥。”
“客气什么。”赵彪笑笑,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嘟,嘟——
“喂。”
“哎,刀哥。”
“又怎么了?”
“那个,六哥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另一头的人啧了一声,说:“赵彪n1taa怎么回事!就一小饭馆你都照看不好,不想g了是吧。”刀哥随即叹口气,无奈道:“说吧,又是谁来闹事儿啊,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不是刀哥,没人来闹事儿……”
刀哥拿起铁棍的手一顿:“那你找六哥g嘛。”
赵彪看看坐在店里的两人,对着电话说明了情况。
“等着吧,我问问六哥。”
结束通话,赵彪又面向姜泣二人:“六哥马上到。”
姜泣又谢过他,和阿期两个人静静坐在店里等待,期间赵彪一直找话题试图和两人攀谈,只不过阿期全程冷脸没有搭理他。
那殷切的样子,让姜泣觉得奇怪。
不过赵彪没说错,邹卫国果然没过多久就来了。
听到脚步声,姜泣转过头——
一瞬间,邹卫国愣在原地。
“六哥您来了。”赵彪赶紧上前招呼。
姜泣知道了这就是她要找的人,于是从椅子上站起身:“您好,邹先生。”
邹卫国回过神,看向姜泣的眼神复杂:“听说你找我。”
“是的邹先生,”姜泣斟酌了一下说,“我想和您谈谈,关于昨天阿期的事。”
邹卫国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
姜泣从没来过地下赌场这样的地方,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走路的步伐有些僵y。
小狼悄悄靠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温暖的感觉缓解了一些不安,姜泣抬头看去,身旁的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邹卫国把两人带到了他的休息室。
“坐。”他率先坐下,又抬抬手示意两人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来。
姜泣仍然站着,她张了张嘴似有话说。
邹卫国看着她。
“我能和您单独谈吗?”她说。
邹卫国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当然。”
得到肯定,姜泣转头对阿期小声说:“你先在外面等我好吗?”
小狼迟疑片刻,点点头:“有事叫我。”
姜泣看着阿期走出去,门关上,才拘谨地坐下来。
邹卫国等待着她开口。
“邹先生,这个还给您。”姜泣把提着的黑包放到桌上,推向邹卫国。
邹卫国看起来不意外,他刚才就注意到了两个人拿着的包,他猜到他们是为什么而来。
“为什么不要?”他问。
姜泣支支吾吾起来。她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让她直说不想和邹卫国他们这些人扯上关系?要真这么说了,她怕是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嫌脏?”邹卫国替她回答。
“啊、不不!不是这样的……”姜泣赶紧摆手否认。
她着急的时候睁圆双眼,小脸通红的样子……邹卫国心脏突然一ch0u,鼻头微微发酸。
“我只是不想阿期做这样危险的事。”姜泣解释道,“他这个人太单纯,他……他不适合在您这里工作……”
越说越小声,姜泣紧张地看向邹卫国。
而这个神情严肃不怒自威的男人,却像是在透过姜泣看另一个人,眼神里是陷入回忆中的哀伤。
半晌,他看着眼前的nv孩,缓缓道:“好。”
姜泣眨眨眼睛。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钱我收回,也不会再让他为我工作,”邹卫国顿了下,“不过——”
姜泣瞬间挺直了背。果然没这么简单。
“不过,我不是坏人,希望你不要误会。”
正严阵以待等他说出条件的姜泣,闻言一怔。
“……我没有误会您是坏人。”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说道。
邹卫国继续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他朝姜泣伸出手。
姜泣迟疑,但又不敢不给面子,于是握了上去,笑得勉强。
事情解决,姜泣该走了。
“邹先生,”临走时,姜泣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您认识我吗?”
邹卫国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着一个久违的人回忆往昔。从刚见面时她就有这样的感觉。
邹卫国沉默了很久,就在姜泣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很像一个人。”
一个他自觉亏欠的人,一个他后悔没有保护好的人。
待姜泣走后,邹卫国出神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真像……”
邹卫国的妹妹邹小溪曾有过一个孩子,这是他后来听人说的。
那个时候他还在外地,对妹妹的情况并不清楚,后来他回来了,妹妹也正巧出事了。有知情人告诉他,邹小溪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
他一直对此表示怀疑,因为就算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si了,也总会有si亡记录的,但是他怎么查也查不到,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就好像被人凭空抹去了一样。
而生下孩子后,邹小溪被周大海老婆b得跳楼,更让邹卫国觉得事情的真相没那么简单了。所有的一切,估计都和周大海夫妻脱不了g系。
算算时间,如果当年那个小婴儿还活着,刚好就是姜泣的年纪。
想到这,邹卫国叫来张和平,也就是刀哥。
“六哥。”
“和平,当年那个姓周的护士,你还记得吗?”
张和平略一思索:“记得,当年就是她给您妹妹接的生。”
也是她告诉的邹卫国,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
“六哥您是怀疑……”张和平突然明白了什么,“我这就去查!”
邹卫国慢慢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当真相浮出水面,一切罪恶都将得到审判……
第二日,姜泣在餐厅遇见了邹卫国。
邹卫国是一个人来的,坐在窗边。姜泣看到他时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
“邹先生。”
邹卫国闻声望去,面上严肃的神情有了动容,微微颔首。
姜泣面对他时有种说不清的感受,既紧张又觉得亲切。紧张是因为邹卫国的身份,那亲切呢?奇怪,为什么会觉得亲切?
她递上菜单,眼神偷偷瞟向这个严肃的男人。
邹卫国感受到她的视线,翻看着菜单没抬头,却开口道:“怎么了。”
小动作被戳穿,姜泣面se微红:“呃我……没想到又见到您了。”
邹卫国抬起头看她:“不想见到我吗?”
姜泣赶紧否认:“不是的邹先生。”
“叫我……邹叔吧。”邹卫国做出了一个自以为温和的表情,“朋友之间不要那么生疏。”
他这副皮笑r0u不笑的样子落在姜泣眼中,简直就和她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些黑帮大佬一模一样,杀人前对着即将被杀的人露出这样危险的笑,冰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具尸t。
“邹、邹叔。”姜泣的声音在颤抖。
邹卫国见她似乎是在害怕,内心不知所措。他笑着跟她说话,怎么反倒让她更害怕了。
意识到自己会吓到姜泣,邹卫国也不再多说什么,迅速一言不发地点好了单。
姜泣松了口气:“您稍等。”
邹卫国下意识又想露出那副皮笑r0u不笑的表情,想到什么后,他严肃了神se只是颔了颔首。
姜泣离开了,他审视般看了看餐厅四周。工作环境倒是不错,只不过,当服务生还是太累了些。
这时,一个男人坐到了邹卫国旁边的桌位。
全身上下si寂的黑se,让这个神情漠然的男人看上去像是躲在暗处的影子。而他坐的位子也确实是个角落。
出于直觉,邹卫国多看了这个散发着寒意的男人两眼。
纪川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去。
两gu视线对上,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邹叔。”
nv孩的声音让邹卫国收回了视线,他缓和了神se。
姜泣把盘子碟子摆到桌上,说:“您慢用。”然后微笑着转身退去。
突然,她的动作一顿,邹卫国不解看去——
“纪先生,你又来了。”姜泣微笑着和那个古怪的男人打招呼。
纪川点点头:“嗯。”
邹卫国这才正视起这个男人,他仔仔细细把纪川从上打量到下,探究的目光让纪川再度看向他。
姜泣顺着纪川的眼神,看到了正与他对视的邹卫国。
“纪先生,邹叔……你们认识吗?”她看看两人。
邹卫国率先开口:“不认识。”
纪川也看着他没说话。
“这样啊……”姜泣没看明白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会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个小伙子是你朋友吗?”邹卫国看向姜泣。
“啊、是的,”姜泣回答道,“纪先生是我朋友。”
朋友,应该也算得上吧。
邹卫国起身上前,朝纪川伸出手:“小纪是吧,我是姜泣的……叔叔,”他笑不达眼底,“你也可以叫我邹叔。”
姜泣更看不明白了,怎么就是她叔叔了?
纪川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警惕起来,面上不动声se,握上邹卫国的手:“你好。”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