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业火焚过的地方一片荒芜,别说赤元老道的魂了,就连一只孤魂野鬼都没有,早就被刚才那一场凛冽的火吓得逃窜百里。
眼下,除了风声凛冽,什么动静都没有。
秦流西绝望了。
她扭头看向地上已被从头到脚盖上了一件披裳的人,瞬间就被刺激到了,胸腔炸裂剧痛,一口心头血呕了出来。
“师父……”滕昭哭着上前,又不敢靠近。
秦流西狠狠地一咬舌尖,开始召魂,这次召的是阴差鬼将。
听到召魂,高层的人鬼将都苦了脸,看向酆都大帝,能不能不去啊?
酆都大帝沉声说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轮回也是必然的,她是修道之人,理应明白,去吧。”
判官和无常心想,您要是说话别那么虚,那我们就觉得您是真有底气的!
但他们也不得不前往,毕竟那可是秦流西啊。
判官愣是拉着白无常一道去了,至于黑无常,他奉命去追踪逃脱的兕罗了。
秦流西看判官出现,道:“我家这老头呢,可是你们带走了?趁我还能好好说话时,把他交出来。”
判官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打开生死簿,道:“大人,赤元真人寿元已尽,这是无从更改的事……”
“我说把他交出来!”秦流西厉声一叱。
判官后退一步,袍子下的腿抖得不成样子,拉了老白一下,快上啊。
白无常大着胆上前,手持丧棒拱手拜了一下,说道:“大人,赤元真人并没有入鬼门。”
秦流西立即寒了脸。
白无常要是还有心跳,这下子也吓得直抽抽,却仍坦言道:“真人亦是功德深厚之人,若入了鬼门,我们定能引领,实在没必要瞒大人您。”
轰。
两簇业火就在他们脚边蹿了起来。
判官和白无常都吓得跌坐在地,缩起了脚,谁能救救他们?
“阿弥陀佛。”梵空念了一声佛号,道:“少观主,勿要迁怒无辜。”
秦流西听而不闻。
封俢再次上前,沉声道:“够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师父也不是他们害的,你迁怒他们,那也是无能狂怒,你就这点气性?”
秦流西怒瞪着他。
“你常说,因果轮回皆是天定,你看生死从来都冷静自持,怎到了真人这里,你怎么就看不透了呢?即便是他老人家的魂在这里,你还能硬塞回去?他已经往生了,逆天改命,你做不到,也不能为他做,他更不会接受!”
哪怕秦流西有这本事,她也不能做,逆天改命要承受的本来就很多,那是和天争与天斗,反噬和业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她要逆天而行,那就是和天斗。
“我们要做的,还是先让真人入土为安,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封俢沉着脸道:“从忘川失踪,恶佛兕罗就已经向你宣战了,你们也都早已在博弈当中,否则,你不会连毁两块佛骨。”
而兕罗,也不会杀了赤元道长。
这本就是一场博弈。
秦流西毁他布局,他毁她在意的人,大家凭本事走棋,最终到底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本事更大了。
她如今是处于下风,难道兕罗就处于上风了吗?
大家可以说是打了个平手,都没落着好,不,她的走势更差一些,因为她在明而对方在暗。
“滚!告诉大帝,如果阳间找不到他,我到时候会亲自前往地府找!”秦流西对判官他们冷冷地一甩袖子,随后,跪在了赤元老道的尸身前,匍匐在地,久久不动。
天亮了。
阳光打落在这一方平台上,可谁都感觉不到温暖。
秦流西起身,踉跄了下,想要把赤元老道的尸身抱起。
“我来吧。”封俢道。
秦流西推开他,亲自把尸身打横抱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像个行尸走肉似的,凭着本能把人带走。
梵空叹了一口气。
贪怨嗔痴,这便是人间七情。
赤元观主突然往生,清平观上下一片哀恸。
清远按着赤元老道的吩咐,对秦流西交代,他若身故,不必办丧,只需把尸骨葬在后山,如此他还能与清平观同在。
秦流西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为什么不来寻我?”
清远说道:“观主说,他必有一死,并不想你掺和进来,更不愿你为他逆天改命,为了天下苍生,他希望少观主您能振作,勤加修炼,行善积德。”
“天下苍生关我屁事,他凭什么要给我安这么大的帽子?”秦流西冷笑。
“那他就白死了啊。”清远满脸悲切。
秦流西的脸容更冷:“是啊,他要拯救这苍生,要做卫道士,那就自己来啊,凭什么自己去死,把这样的难题丢给我?他倒是一了百了万事不管了,却把这个大摊子丢给我,凭什么?凭我是大冤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