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常见状,手中赫然多了把精铁飞针,正要打出,却觉得胳膊一沉。
那活阎罗要杀一个人,就绝不会杀半个,这世上本就无人能阻挡那快逾闪电的一击,
任何人都不能!
只有顾小公子除外。
顾风流拽着他的胳膊,急声道:
“走!”
沈无常瞪他一眼,刚想说眼下若不动手能去的便只有阎王殿而已。
但他话未出口,就忽然被顾小公子揽进了怀里,尔后飞身下坠,“扑通”一声落进了水中。
深秋的河水冰凉刺骨,夜色下如墨似漆。
那魔头关外风沙里长大,就连过腰深的河都未曾见过,与这江南水乡更是八字不合。他屏着一口气,听岸上传来的呼喊声晃动着远去,不可抑制地惶恐起来。他在心底里把顾小公子骂了千万遍,几乎要气炸了肺。幸而那刀客还算有点良心,紧紧抓着他的手,竟一刻也未放松。
骆家园外这条河并不宽,顾风流洞庭湖上长大,水性又极好,横渡不过片刻工夫。
但沈无常却觉得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待他伸手触到岸边的石阶,喉中灌入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好像死去活来一般。
“你,你……你可知我不会水?”
沈无常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顾风流叉着腰,鼻尖挂着水珠,卷发濡湿,锦袍下现出一段紧凑的肌肉线条。他见那魔头竟也有无奈何的事情,笑说:
“我的确不知道。”
沈无常知他必定口是心非,但论斗嘴,恐怕过一百年都不是那人精的对手,便也不再计较,却愤然质问:
“你为何阻我出手!”
顾小公子不慌不忙,
“你若动手,岂不又要多背上几条人命,多扛下几桩血债?”
那魔头闻言瞥他一眼,幽幽道: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但如此一来,即便证明追魂门与你无关,武林中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无常听罢却怔怔然发愣,半晌,凄凉一笑,
“你,你到现在,还相信他们会放过我吗?”
“我……”
顾风流自知揭了那魔头痛处,巧舌如簧顿时失去用武之地,不禁哑然。
那魔头见他眉头紧锁,忽然间软了心肠,
“我沈无常也不需要他们放过,你原谅我,你能原谅我就够了。”
“可是——”
“本来这世上,如你一般好心的傻子就不多。”沈无常打断他,
“快回去罢,天好冷。”
别院里的桂花,被秋风吹落,留下刻骨的芬芳,随细雨浸润大地。
窗外极寒,窗内却温暖。
不得不说,顾小公子是个很周到的人。
他傍晚出门时见天空沉沉欲雨,料到恐怕要落汤鸡似的回来,提早命人备了热水。
沈无常将那湿透的外袍扔进竹筐里,毫不迟疑,一脚踏进水气氤氲的木桶中。
顾风流跟在他后面,怔怔然看着那一双长腿,一把细腰,一对薄肩,心慌意乱。他从前仰仗脸皮颇厚,尚能装得光明磊落。但如今和那魔头有了些确实的关系,知道了些不可告人的好处,竟蓦地局促起来。
沈无常见他低头杵在原地,挑眉:
“你什么毛病?”
顾小公子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去扯衣带,脱锦袍,几乎不曾把自己绊倒。
沈无常浸在热水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