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流听他话里大有宽恕的意味,连忙打蛇随棍上,拍马凑过去,道:“方才是我失了分寸,你不要挂怀。”
沈无常斜斜瞥他一眼,“你从来都没个分寸,我要是挂怀,恐怕你早就死了。”
见那人依旧口轻舌薄,顾小公子才暗自舒了一口气,心说这人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却不知那活阎罗也就对他有十二分耐性。
沈无常不管这些,一头长发如墨,一双眉眼如画,映着暮春杨柳,西楼笙歌,倒褪了满腔肃杀落寞,轻飘飘地风雅起来。他从街东走到街西,收得雕花窗棂里一水儿纱巾罗帕摇曳,令顾小公子眼角直跳。
那活阎罗望着顾风流,眼中几分茫然,“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顾风流知他向来稳重孤绝,此刻却皱着眉头,一脸子无奈,不禁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这鼎州城东南西北也就那么大,冷不丁来个了面生的俊俏青年,总要大惊小怪一阵子的。”
他刻意将“俊俏”二字咬得极清楚极慎重,颇为得意地看沈无常脸色发青,逃也似的往前走。那人行动一贯云停岳峙,此刻却只顾得上甩下三个字:
“瞎胡说。”
顾小公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追过去,故意寻他开心,“你若是看上哪家姑娘,缺聘礼的,只管向我要,多少都给!”
“无聊。”
“这美好姻缘的事,怎么能说是无聊?”
“无赖。”
“我好心给你银钱,怎么又成了无赖?”
“无事生非。”
顾风流看他额头青筋暴现,眼角眉梢满是杀气纵横,才觉得自己终于久败得胜,扬眉吐气,拍着他的肩,“好了好了,你方才也说我没个分寸,不过为争一时之快罢了。”
沈无常捏着他的手腕,一挑眉,“我此刻却是想杀你了。”
顾风流吃痛,心说这人究竟是不世出的奇才,这一捏恰到好处,带着点分筋错骨手的意思,但他又不敢露在脸上,依旧摆出笑脸相迎,“只怕你舍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
沈无常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高楼上传来一声,
“顾公子,你一去好久,总算回来了。”
那声音软软糯糯,桂花糕似的香甜清润,尽管有意拔高了调子,放柔了声线——
却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顾风流忽然背上一阵寒意侵肌,一夹马肚就想走开,却不料被沈无常拿了手腕,进退不得。
那蓝衣人此刻蓦地露出一点混杂了幸灾乐祸,讥诮诽讽的笑意,凤眼一眨,长睫一抖,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顾小公子一口血卡在喉咙里,慌忙摆手:“逢场做戏而已,千错万错皆是我错,你饶了我罢……”
沈无常到底对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没有兴趣,撒了手,说:“沈某人总算开了眼界。不过一路风尘,还是趁早寻个客栈,洗涮干净了,也好去将那姓吴的的人头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