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出半点回声,周遭复又安静下来的时候,沈太太就知道太阳也该是时候落山了。
这是一天中她最喜欢的时辰。沈太太把椅子移到窗前,巨大的落地窗耸峙着与她面对面,仿佛要把她压倒,她看到自己在玻璃里的一侧脸庞,虽然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但仍旧显得朦胧不清,仿佛在她的五官和眼球之间隔着一层灰旧的网子,她只能看到不甚真实的倒影。苔绿色的窗帘在她身后投下一层淡淡的影,她端坐在胡桃木色的椅子上,神色安然地等待日暮。
“对面的房子好像租出去了。”
这天傍晚,安娜和沈冠儒一起携着未褪的夕阳进了门,红光堂堂地照耀到门廊上,ivy摆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活动着十只胖胖的小手指,一脸认真地帮沈太太剥豌豆。
“今天怎么两个人都这么早?”
头戴一顶厨房专用帽的沈太太站在天然气炉子前高声问,边匆匆把肉饼从沸腾的油锅里捞出来。
“请了假!妈,安娜的弟弟这周末结婚,我们要赶回hartford去,和你说过两次了,你又忘啦?”
“哦,可不是嘛。”沈太太有些迷茫。
吃饭时,安娜和丈夫又聊起新邻居的话题。
“听说不是租,是房主的朋友来美国玩,暂时在这住一阵。”沈冠儒说。
“亲爱的,你见过对面房子的主人吗?”安娜问。
“没有。只知道是犹太人。听爸爸说,我们这栋房子当年好像也是从他手里辗转买过来的。”沈冠儒若无其事地问母亲:“妈妈,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