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巡卒领队的小旗上下打量了魏陈氏一番,冷着脸道:“你是哪家女眷?何故在此喧哗?”
魏陈氏立时大放悲声,凄凄切切的调子转了三转,“民妇冤啊……”
小旗立时打断她,喝道:“既是有冤情,为何不往县衙府衙击鼓伸冤?”
魏陈氏被他这一喝,哭腔便接不上来了,噎了两下,柔柔弱弱绞着白绫道:“民妇冤深似海,实没法活了……”
小旗沉下脸来,道:“有冤情直去伸冤,抹脖子上吊有什么用?况且你在这里上了吊,让你儿子怎么办?可想过会吓着小儿吗?”
魏陈氏又被噎个窝脖,本就是来闹的,自然要拉孩子出来博取更多同情,没真个死了如何会想安置孩子、吓着孩子的问题。
所以被人问到头上了,实是无话可答,她只好掩面不语,作那抽抽搭搭哭泣状。
那小旗环视一周百姓,才又问她道:“听闻,你说你丈夫积德行善,在这积善堂里有名姓。积德行善是修自家功德,又不是生意买卖,做了便要讨回利钱来,你既想着积德,却来这边混闹,是何道理?”
他这般一说,不少百姓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应和他,“是啊,没听说去庙里烧香求愿未成,就要在庙门口吊死的。”
那妇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慌忙道:“不是,不是,民妇不是来寻什么回报。只是……只是感怀身世……”说着又嚎啕起来,“民妇这命怎得这样苦啊……”
那小旗又冷然道:“你家如何被冤枉,你丈夫被何人横逼致死?为何不报官?”
魏陈氏想假装痛哭到不能自已,避而不谈。
偏那小旗接着道:“你和儿子被撵出门,又是被何人撵出门?是婆母?是族亲?若是被人强占了产业去,更当去报官求知县、知府大人做主!你若在真死在了这里,岂不遂了歹人的心愿?”
又向左右围观的百姓道:“各位街坊邻居,哪个不知知府大人心系百姓,最是肯为百姓们做主的!”
此时正值府城气象一新、知府大人沈瑞人气高涨之时,百姓立刻七嘴八舌应和起来,没口子的夸沈大人是天下顶顶好的官儿了。
魏陈氏心下暗恨,可不就是这“大好官”将她家害了!
可嘴上是一句也答不出的,也只能继续哭了。
周围百姓这会儿也发现了,方才这妇人一味哭说自家冤枉可怜,却不曾说出任何半点儿关键信息来。
不免有那看热闹的闲汉阴阳怪气道:“怕就是个来闹的,恁瞧瞧,想上吊连块垫脚的石头都不寻,她够得着绳圈吗?”
周围百姓看着那妇人娇小的身量,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先前怜悯她的也多半都醒过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