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回门,寿宁侯夫人见闺女容光焕发,眼仁儿里都透出欢喜来,便知道夫妻极是和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果然,母女俩在房中聊起体己话来,张玉娴带着小女儿娇羞,喋喋不休数落起来,道:“他呀,笨笨的,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却也不好意思开口问我身边人,竟傻乎乎的往街上买了好多蜜饯果子回来。昨儿下晌没到饭时,我说饿了,往柜子里一翻才瞧见,竟塞了半柜子,可笑得我半天直不起腰来,我问他,他还脸红,真是,真是笨到家啦……”
“他见我帕子上绣着猫,还取笑我,属鼠的怎的喜欢猫。我说偏就喜欢,他就提笔给我画了一幅猫戏图,还写了两句诗。那一笔字写得真不错,难怪爹爹说姑父是喜欢他那一手字才点了他状元的。就是,嘻嘻,就是画得忒一般,比我也强不了多少……”
嘴上是嗔怪,话里的甜蜜挤出来也够渍两瓮蜜饯了的。
寿宁侯夫人听得笑逐颜开。
说及那位继室婆婆,张玉娴不自觉露出些傲慢神情来,“那边赶紧接了茶过去,连声叫人扶我起来。我也料她没什么好东西,果然,给了一套赤金头面,江南的样式倒是精巧,就是,哎呀,怕是心知没个宝贝,只好金子份量重些,嘻嘻,真是村,这头面忒也沉了,哪里戴得,只存着罢。”
“她也不叫我伺候吃饭,早晚请安什么的也免了。这边痛快的交了家里账本出来,说是她没两日便要回去松江了,那边还有太婆婆要伺候。”
寿宁侯夫人心里念佛,知道当初选的没错儿,这样不受婆婆磋磨才是福气。她虽也不将沈家放在眼里,却也训了一句,道:“她不叫你去是她的事儿,你也总要做做样子,须得让姑爷面上好看些。”
张玉娴嗤笑道:“娘,你可多虑了。那又不是他亲娘,没生恩也没养恩,半路上来的,我也不是傻的,已看过了,他也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
寿宁侯夫人道:“便是面子情,也要做得面子情不是。左不过两天就要走了,你也落个好名声。”见女儿一脸不以为然,便也不多劝,又问几时回去宗祠上族谱。
张玉娴皱眉道:“眼见天冷了,天寒地冻的,河也结冰走不了水路,马车多颠簸呀,我可不要走恁远的路!他原说爹与他说这会儿差事要紧,还是过年时封印后回去,我想是明年打春化冻了,再乘船回去。”
说着又兴奋起来,笑道:“娘,我可都没坐过大船出门呢!”
寿宁侯夫人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张玉娴虽梳了妇人头,却仍小姑娘一般,滚到母亲怀里,笑嘻嘻的撒娇。
母女俩一时其乐融融。
这回门本是极好的气氛,谁知道,与众亲戚姨母姑姑、姐妹见了,一桌吃了席,张玉娴一张脸便又晴转多云。
送走了客人回了寿宁侯夫人这边,张玉娴忽然就发起脾气来。
却是席间一看,那些原本远不如自己的、时时刻刻要巴结自己的表姐妹表嫂们诰命竟都比自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