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酸腐文官,既入了仕途,哪个不是削减了脑袋往上爬?偏为了名声,明面上一个一个摆出蔑视宦官的模样,生怕一沾染就惹了污秽似的;背地里,投靠内官的,却不是一个两个。
王守仁性子洒脱,自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虽说他觉得赵显忠不至于敢“截杀钦差”,可既是张永为了以防万一,主动联络人手,他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便道:“张公公想多了,松江府如今鬼蜮魍魉都在,公公想的仔细,才是稳妥周全之道。”
要不然即便不是赵显忠动手,是宁王安排人假冒赵显忠的人,对只带了几十锦衣卫下来的王守仁与张永来说,也是大危险。
张永人情练达,知晓自己身为副使如此做,如此决定有些越重代庖,便也不愿意给王守仁添麻烦,便道:“杂家出京前,带了一枚小印,既要动用织造衙门人手,还是杂家去信更便宜。”
王守仁却不是推卸责任之人,摇头道:“不可,私下调兵本是大忌。下官这里有圣旨,奉命下来查案,可以命地方协助,还是当我与公公联名。”
张永无奈,只能与王守仁联名,给苏州织造高念恩写了信函,请他调织造府府兵来松江帮忙查案。
封好水印,张永叫了个锦衣卫小旗,让他带几人快马送往苏州织造衙门。
苏州府距离松江府两百里,快马大半天就能到了。要是不出意外,明日高念恩就会带兵来援,想到这点张永心中方踏实下来。
几个锦衣卫离了鸿运客栈,并没有去马市买马,而是直接出城去了官驿,亮出牌子,取了几匹快马,顺着官道一路往苏州府去。从锦衣卫立国开始,就有个规矩,地方官驿副手是锦衣卫的外差,因此锦衣卫想要调动人手马匹,最方便的就是官驿。
跟踪的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往驿站里去打探,就绕到驿站马棚,掏出一块碎银子,塞给那马倌,打听之前那几人的消息。
马倌结果碎银子咬了一口,咬出了牙印,才仔细地塞到怀里,看着两人眼神闪烁,含糊道:“大人不让说……”
此处就在官驿后院,那两人怕闹出动静,不敢强硬,只能又拿了一块碎银子出来,那马倌才小声道:“小人虽不知是那几位爷是何人,听着说的是北边的官话,我们大人与宁大人亲自陪着过来,挑的是驿站里最好的十匹快马。”
马倌口中的大人自然是驿官,至于宁大人这两人却不知,还想要继续盘问。这马倌机灵,借口回去取水,窜到客栈里去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不见马倌再出来,没有法子只能回城复命。
闫举人此刻正在知府衙门后街的王宅,论起消息灵通来,他这里要比赵显忠那里更灵通些。赵显忠没有想到钦差会不摆钦差仪仗,因此只叫人盯了码头那边,码头没有动静,他便也没有什么可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