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明,则是整片儒家文化圈的中心,也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更重要的是,她还从大明人的口中听说了——大明的军事力量,比起她所熟知的日本强大了何止十倍?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大明,她几乎没办法用自己的常识去判断明军的强弱!
因为,大明实在太庞大、太神秘了!
即便是号称“幕府战神”的今川了俊,也根本搞不懂大明的具体情况。
因为今川了俊花费前后十余年时间攻伐九州岛岛,成为“九州岛王”,也不过是局限在一岛之上,战斗也仅仅是数千人规模,只要上了万人,就已经是超大规模合战了。
而在李景隆的口中,他曾经统御六十万大军与如今的大明大皇帝对垒。
最重要的是,今川了俊经过在宁波等地的了解后,知道这位大将军并没有吹牛。
自诩用兵老道的今川了俊根本想象不出来,统御六十万大军能维持正常的行军秩序不崩溃,需要统帅拥有怎样的强大调度能力。
那可是六十万人的粮食、水、药、兵器、骡马啊!
今川了俊唯一可以确定的,大明绝对拥有远超日本数十倍的实力!
同样在船头,李景隆的大红袍被风吹拂起来。
他看着南京城的轮廓,感慨于几个月的日本之旅,真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姜星火教他的办法,阴差阳错竟然让他圆满完成了任务,也不知道这在不在姜星火的计算之中。
等等。
不对!
这是啥?
“国公爷,百姓手里的邸报。”
曹阿大先带着几名家丁驾着小船上岸,通知在岸边迎接的官员和众勋戚,随后带回了这个东西。
“怎么就来这么点人?”李景隆有些不悦地问道。
皇帝又骗他,当初说好了成功归来就带着满朝文武来迎接他的。
一边说,李景隆一边接过了印刷质量极为粗劣的邸报。
“不对这不是朝廷的邸报。”
李景隆一目十行地扫过了这张奇怪的《明报》。
上面写着数字,画着圈,这些数字李景隆倒是见过,阿拉伯人的。
1大明第三期农业育种专项国债即将发售。
2大明财神射利本期中奖号码(阿拉伯数字)。
3《三国群英平话》第五十八回:轲比能兵犯代郡,公孙瓒大破胡虏。
再往下,邸报上就是一些李景隆看不懂的东西。
在旁边的曹阿大终于忍不住了,提醒道:“国公爷,您翻倒后面来,拿反了现在朝野都在吵架,争得就是这上面写的东西。”
李景隆把《明报》这张粗劣的大纸翻了过来,方才看到正面连篇累牍地写着立场完全相反的几篇文章。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大约明白了,此时朝野正在争论道统,应该是顾不上他了。
这些东西,李景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搞出来的。
可他翻来覆去把整个邸报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姜星火呢?
关于李景隆的疑惑,还得把时间线拨回到他出发前往日本后的几天。
我被窃听了?
这原本是一个平常的中午。
秋风飒爽,耀日依旧。
诏狱围墙下的老歪脖子树早已被新一茬囚徒们所遗忘,新的歪脖子树栽入旧坑后,在朱高煦持之以恒的化肥灌注下,表现出了良好的长势。
哪怕依旧是在同一个坑里,但最起码新的东西总是比旧的要好不是吗?
只剩下一名学生的姜星火,依旧勤勤恳恳地讲完了自己该上的课。
虽然又回到了最初的一对一模式,但是偶尔,姜星火还是会怀念一下这个能给自己捧哏的学生,毕竟只给大胡子讲课,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度过,姜星火依旧是持续性混吃等出狱、间歇性打算干大事的状态。
至于到底干什么“大事”,他还没完全想好。
或者说,还缺乏点必要的动力。
躺的好好地为什么要做事呢?
叼着一根野草,姜星火怀念起了烟卷,不过他似乎对那种烟雾缭绕的感觉已经迟钝到遗忘了,人的记忆力总是有限的,很多事情他都开始渐渐遗忘了。
这也让他萌生了一个念头。
要不,写个日记吧?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人。
正如姜星火此前所说,很多固执到不可理喻的礼节,其实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做给自己看,让自己不要在日复一日中迷失了最初的方向。
当然,截止到目前,一切都很正常。
可狱而不可囚的日子,掰着手指头算,也着实不多了。
大约也就两个多月了?
听狱卒们闲聊的时候说,朝廷那边的相关部门,包括锦衣卫、刑部、大理寺,在皇帝莫名其妙的多次严厉催促下,都加快了明年释放囚犯的准备工作。
据说,正月初一那天,就能把囚犯们都放出来了。
效率可谓是前所未有。
这也可以看出,过去的年岁里,要足足拖延到三月才释放大赦囚徒的办事效率,到底是掺杂了多少摸鱼小子辛勤注入的水分。
朝廷衙门嘛,上边不催不办事,上边催了搞突击,过去一年里十天就能办完的事,中间堆了整整二十年,最后立志百天攻坚如何如何,太寻常了。
其实姜星火有时候也在想,还挺对不起同一批的囚徒的。
当初就自己嚷嚷着“要死要死”,嚷嚷的最凶。
结果同一批入狱的,现在都被噶了
自己这个叫的最凶的,反而没死成。
姜星火思绪万千,目送大胡子远去,随后姜星火叼着野草,拍了拍屁股也自己回去午睡了。
朱高煦没有回监区,他转身来到了一处值房,过去他跟李景隆经常待的那个。
在值房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他了。
穿着斗牛服,腰间挂着金瓜锤的三皇子朱高燧,正依靠在榻上打盹,显然等他半天了。
看着弟弟,朱高煦有些急躁地问道:“老三,父皇怎么说的?同不同意俺带兵去剿灭辽东老山林子里的女真人?”
闻声,坐在榻上的朱高燧睁开了狭长的眼睛虽然还是一条缝。
“同意。”
朱高煦刚刚一喜,朱高燧就满肚子怨气地说:“同意个屁!父皇让你老老实实在诏狱待着!”
朱高煦皱起眉头:“为何?”
“父皇说,剿灭女真不需要你动手,是因为这事儿风险大收益小,剿灭女真算什么功劳?几万人的部落,不过是冬天躲在山林里难办罢了。”
“等到了开春冰雪消融,这么多能征惯战的宿将的,数路领兵合围进剿,个把月的工夫就把女真人彻底抹去了或许还有些躲在老林深涧里,没了部落制度,便跟野人一般的生女真也没什么差别了。”
“而且,万一你不幸阵亡了,军中会产生多大的震动?所以父皇不会许伱带兵出征的。”
朱高煦当即大怒。
“放屁!”
“说的都他娘的是屁话,俺靖难的时候,刀山火山都替老头子趟过来了,现在跟俺说不让俺上战场?”
“武将不上战场干什么?俺是怕死的人吗?”
“说白了,就是让俺熄了争储的心思,安安分分当个太平王爷吧?”
“休想!”
暴怒的朱高煦随手抓起一把椅子,用力掼在了地上,摔得稀巴烂。
“非要听实话?”
见状,朱高燧也是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私底下没劝过父皇?告诉你,你在诏狱里听你的课,外面人帮你走动的不知道有多少,淇国公、成国公、王驸马哪个没为你奔走求任?”
“那父皇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朱高煦烦躁无比地在值房里走动。
“本来是有意让你去的,但实际上因为立储争太子的事,你跟大哥的关系早都闹僵了,支持大哥的那群文官当然不放心你再立新功,所以纷纷谏言,父皇就动摇了。”朱高燧缓缓说道。
“这理由不够。”
朱高燧干脆道:“镇远侯不想带你,怕你莽撞误事。”
朱高煦顿时沉默了片刻,随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顾成跟朱高炽的关系更好,跟他关系极差。
但是按照朱高煦对他爹朱棣的了解,这些理由,还是不够。
朱高煦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所在。
跟大哥朱高炽相比,他唯一的巨大优势,就在于军功。
朱高炽身体肥胖又跛足,是上不得战场的。
而正是因为他在靖难之役中立下了足够耀眼的军功,所以才在立储之争里,处于暂时性的领先优势。
但这种微弱的领先优势,是很快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大哥抹平的。
因为朱高煦不会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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