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学玉露着笑容,上前拱手道:“如今陛下施仁政,不单单是强令官府缓收赋税,更是因时因地,若有百姓当年遭了灾,便可相应减免赋税。如此种种仁政之下,百姓又何能不带笑颜。”
应天府今年没什么大灾,只不过是临着江边的几个庄子,入夏前遭了水。
地里头的庄稼那时候已经结穗了,虽说收成不能比旁的地,但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应天府也只是照实将情况和田亩数报到了户部。
谁知道,户部尚书夏原吉转手便将奏章给送到了内阁。
随后一番计算,那些个田地的税赋就减免了一半。
这是实实在在的善政。
袁素泰点点头,却是渐渐皱起眉头:“陛下广施仁政,乃天下百姓之福。只是老臣担忧,此举落在应天尚可推行。若是遍及天下,恐怕地方官府和士绅权贵,会借此中饱私囊。”
邹学玉亦是侧目看向皇帝。
少师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的。
中央朝廷的政策,大多数时候都会从最底层的百姓落手,但是通过一层层的行政体系传递下去,却又总是会变个样子。
下面的人,总会有无数种办法来应对。
朱元璋却是丝毫不曾担忧。
望着眼前一片金黄的田地,还有那些弯着腰在庄稼地里忙碌着的百姓们。
他的脸上只有那一份浓郁的喜悦。
“锦衣卫的人又多了些,税署的摊子也铺的越来越大,朕现在反倒是期待有人跳出来。”
袁素泰不再说话了。
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喜欢勾引下面那些人做些砍头的事情。
邹学玉看了眼远处的庄子,眨了眨眼。
他又偷偷的看了皇帝一眼。
随后才试探着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
“有事就说,什么时候你这个暴脾气的应天知府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
朱元璋脚步不停,带着一帮人走在田埂上,微微回头,侧目斜觎了邹学玉一眼。
“臣以为……朝廷是否该当议一议户籍制……”
说完之后,邹学玉便跪在了地上。
空气一瞬间更热了。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却是渐渐的沉了下来。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跪在面前的应天知府。
这位暴脾气的应天知府,原本在皇帝的心中,已经预备着等年底朝廷各司衙门封印之前,将其放到直隶道的位置上。
只是现在……
“这桩事情,是谁提的?”
国初,为了快速的稳定民生,大明近三百年的户籍制度,便快速的被朱元璋通过并采用,继而施行于整个大明。
效果是斐然的。
国家安定,百姓各司其职。
地方上在经历了国初的那一场场战事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元气。
这项制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现在,眼前这位已经落入自己眼中的应天知府,却说要议一议。
议一议的意思,何尝不是在说,要将大明现行的户籍制度拿到朝堂之上,与群臣商议改一改的意思。
这是大明的根基。
轻易动之,说不得就是民生混乱。
邹学玉心中有些紧张。
这桩事情其实也确实并非是他最先想到的。
只是,应当是他第一个在皇帝面前提出来的。
邹学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只能闷声道:“国初,陛下钦定国家户籍制度,此乃善政,国家经年之后便纷纷安定,百姓各司其职。
然而今日不同往日。
国力鼎盛,新政如火。军户孱弱之子,便也可从军卫国?农户精壮却不愿农耕之子,便不可为国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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