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官员,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期望皇太孙能够收回那句刚刚说出口的话。
就连自诩为大明鹰犬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也变得迟疑了起来,望着那些变得疯癫的官员,一时间也不敢轻易下令,命人缉拿扣押。
任亨泰浑身冰凉,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的朱允熥,嗓子里一下下的低声哀鸣着。
“殿下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吗?”
“本朝创立不过二十八载,陛下初御大宝,革故鼎新,重塑中原正统,安抚百姓,适时人才凋零,贤能藏于山林乡野之间。
陛下耗费钱粮,重设学堂,抚育老幼贫寒,礼贤下士,历时二十八载,国朝官缺仍是频频空置。
以国朝供养功名之辈,两榜进士乃是天子门生,圣天子取才于天下。朝野有官二万八,天下读书数十万。便是有罪,难道天下读书之辈,皆有罪乎?
臣本愚钝,无有宏图,却见大明盛世可期。殿下少年英才,朝政一时阻塞,却有时日调理。治国如烹小鲜,文火慢炖。殿下因时下之罪,牵连无辜之辈,后世子孙,好似猛火乱炖,顷刻间便是柴干锅裂,社稷何以稳妥。”
“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死谏殿下,望殿下明察,三思而后行,以大明社稷为重。”
任亨泰长长的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和劝阻,五体投地,重重的叩拜在地上,声如泪下,不断抽泣,背身颤抖。
朱允熥目光从未如此刻坚定。
他望向那些陷入绝望和哀嚎的官员们,轻声开口:“孤此刻非是与尔等商酌。”
“孤是在告知尔等。”
说完之后,朱允熥便已转身,往那午门下幽暗的城门洞里走去。
“殿下!”
“殿下啊!”
“臣乞求殿下收回成命。”
“殿下啊,大明不能乱!”
“……”
任亨泰一声声的高呼着,悲痛欲绝。
茹瑺将倒在地上昏厥了的翟善扶起抱在怀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忽的,他目光愤怒的转头看向一旁的郁新和王儁两人。
郁新、王儁察觉到身边的目光,默默侧目看了过来,看清了茹瑺的脸色眼神之后,两人身子不由动了动。
“这便是你们做的好事!”
茹瑺愤怒的低喝着,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
郁新眉头皱紧,下巴抖动了两下,却就是说不出话来。
在他一旁的王儁却是冷哼一声:“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天下功名之辈的优待便还没有取消!难道陛下还能如殿下一般,真的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难道,真的要让天下大乱?”
噔噔蹬蹬。
幽暗的午门城门洞里,朱允熥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而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却是从城门洞里传出来。
是今日那些被召入宫中,与皇帝一起看戏的城中百姓,在内宫二十四衙门总管孙狗儿带着人陪同下,自宫中走了出来。
大抵是因为前番入宫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今日里和皇帝说了好多家长里短的老人们,也没了再要殴打午门前这些官员的心思。
但还是对前一刻好端端,现在个个都像是疯了一样的官员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官员们望着这些出宫的百姓,心中一阵拔凉拔凉的。
朱允熥先前的那些话,此刻可是还清晰烙印在他们的脑袋里。
大明朝再也不会有功名优待了,皇室以下,所有人再无高低。
往后,便是眼前这些老翁白首,难道也不必再于他们跪拜?
在任亨泰等人眼中,以为是送百姓出宫的孙狗儿,却是在走出午门后便停了下来。
有随行的小内侍从孙狗儿的身后走了上来。
任亨泰、茹瑺、郁新、王儁四人瞳孔顿时一缩。
那小内侍的双手正捧着一道明黄圣旨。
圣旨到了孙狗儿的手上。
孙狗儿挑动眉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午门前的文官们。
为何这个时候会有圣旨?
茹瑺手指狠狠的掐在了还昏厥着的翟善手臂上。
一声吃痛的惊呼声从翟善的嗓子里发出,这位被吓晕了的吏部尚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不等开口。
茹瑺便已经低声开口道:“有旨意来了。”
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scriptgtread_xia()/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