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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政使司。
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
可以说,坐落在长安右门前,锦衣卫衙门旁的通政使司,就是朝廷百官奏章被送到皇帝手上的传声筒。
皇帝看到的奏章先后顺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通政使司是怎么堆放奏章的。
每日从天下诸道府县及在京部院衙门送来的奏章,几乎可谓之书山。
按照惯例,通政司的官员们会将其中不重要或是完全没必要送到皇帝面前的奏章,重新分发给各部院衙门,至于车轱辘话的奏章更是直接就被丢到一旁。
只有真正的涉及朝政的奏章,才会被送入宫中。
今天如过往的每一天一样。
通政使司衙门的官员们,一个个抱着盖过脑袋的奏章穿梭在衙门里。
“这……这道奏章……”
值房里,一名从七品的通政使司知事抬起头,目光迟疑的看向周围的同僚。
“又有谁在那乱写奏章想要拍陛下的马屁了?”
一名领六品衔的经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鄙夷。
“经历,是弹劾燕世子的奏章……”知事小声的念叨着。
刚刚走过来的经历脚步立马顿住。
可还不等他回过神,一名为二人挑选奏章的吏员便从成堆的奏章中抬起头:“二位大人,这里有好几道弹劾燕世子的奏章。”
年轻的知事和老成的经历对视一眼。
朝廷要出大事了!
这就是在通政使司做官的好处,朝廷的风向时刻都能掌握。
“快,将所有弹劾燕世子的奏章找出来。”
通政使司经历低吼一声,值房里的吏员们便手忙脚乱的翻找了起来。
少顷,成堆的弹劾奏章被送到了经历面前。
“和本官去找参议。”
说着话,经历便分出一半的弹劾奏章塞进了年轻的知事怀里,自己抱着剩下的一半出了值房。
两人脚下不停,转眼就带着所有的弹劾奏章进了通政使司左右参议的值房里。
“二位参议,这些都是弹劾燕世子的奏章,现今是个什么章程,我二人不敢定夺,还请二位决断吧。”
已经当了快一辈子通政使司经历的老倌儿,很是光棍的带着年轻的知事,站在通政使司左右参议面前,将这个老大难的问题丢给上官们去思考。
左右参议对视一眼,对下面人将难题丢上来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左参议最先开口:“你带着他们和这些奏章去左通政那边吧,我去请示通政使这件事我通政使司衙门该如何处理。”
右参议脸色紧绷,听到这话,便默默点头,也不看带着奏章过来的经历和知事两人,径直就往外面走。
两人见此情形,知晓事情已经算不上是他们的事了,自然乐的抱着奏章跟在后面。
而左参议则已经是往通政使的公房赶去。
“堂尊,朝中风向有变,朝官皆在弹劾燕世子。”
通政使司通政使来征的公房里,左参议低头合手小声禀告着。
坐在桌案后的通政使来征,正双手捧着茶盏,以盖抹去茶汤上的泡沫和碎茶,再至嘴边轻轻拂风吹散,而后方才茶汤入口,绕齿三转方才下肚。
“何以如此慌张。”
放下茶盏的来征,终于是淡淡的看了左参议一眼。
左参议立马躬身颔首:“下官以为,此间弹劾之事,或为二,我通政使司不可不防,不可不早做打算。”
来征斜靠在椅子上,他是今年刚刚从叶瓛(huan)手上接任通政使司的差事。
正三品的通政使,乃朝堂大九卿之一。
官做到了这一步就要万事求稳。
来征脸色平静:“左参议可与本官说说,这二件事是何?”
左参议稍稍一愣方才开口:“回禀堂尊,下官以为其一是朝臣们要对……要对宗室有所做法,便以燕世子为撬点。其二,或是为了税署一事,听闻昨夜有上元县分司副税司杀人灭门案生出,或与此有关。”
来征默默一笑:“左参议以为,这件事是为何?”
左参议皱起眉头,沉吟了起来。
来征也不急迫,反倒是继续品尝着自己刚刚手冲好的茶汤。
半响之后,左参议抬起头,言辞沉重。
“下官以为……或许是因为太孙!”
茶盖轻轻的捧在了杯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