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谋杀,最残忍不过、最丧心病狂,莫过于杀死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大概魏夫人也如是认为,所以她想要辩解,辩解她并不残忍,并不丧心病狂,就算她已经准备残忍地丧心病狂地杀死那个襁褓中霍成君的儿子。
“子服”
我打断她,先命秀蓉去宫门外守着,才又转向她道:“夫人,始未缘由,我已一清二楚。子服只问夫人一句,夫人要如何处置这个夫人将要带走的孩子?”
魏夫人沉默着,一贯沉静如水、清冷若霜的容颜,有一丝虚浮的软弱。
我又接着问:“夫人是要将他,溺毙?掐颈?抑或毒杀?”
我的每个假设,总伴着霍成君越发骇然的抽气,她的每一声骇然的抽气,总伴着她的儿子已哭到开始梗阻的抽噎。天底下的悲惨,莫过于此。
魏夫人差一点便虚浮软弱在了这悲惨里,无法自拔。也只是差一点而已,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到底硬起了心肠。
“子服,你既知始未,就该明白,这个孩子留不得。他若活在世上,会损及陛下威望,会玷染太后声名,他是个祸端,留下他,后患无穷。”
是啊,这个孩子的确留不得。他若活着,万一有一天身世揭晓,汉宣帝明知皇后有孕却秘而不宣、执意将其废黜的冷酷绝情,便会大白于天下,届时万民非议,谣言满天,这样的局面绝不是一心为宣帝着想的上官太后所乐见的。
原本还算聪明的霍成君,却在关键的时刻,天真得愚蠢。她极力地争取,用那建立在阴谋上的敷衍“太后答应过我,她答应我不会逼我拿掉孩子,她答应过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她不能出尔反尔!”
“不错,太后确实答应过你,她也没有出尔反尔。”魏夫人答得干脆“可是——”
我极快地接过了她的话“可是,太后,只答应让你生下孩子,却没说,这孩子生下来,可以活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