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群内侍闯进了祥云馆,掖庭令崔怀亲传陛下口谕,召我即刻入临华殿面君。
崔怀凝重如残秋浓霜的面色,让我预感到大事不妙。而他身后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李末,他望我的神情,则使我联想起了他的名字,李末,末日的末。
阿满紧张得说不出话,一迳的拉着我的胳膊,不放我走。好像她不放手,我就真的不用去温室殿,去那里送死。小沅感染了阿满的紧张,下意识地拽住阿满的胳膊,仿佛随时要和奉命拿我的内侍来一场拔河比赛。
实在是两个天真的女人。
也许,不管一个人他有多么聪明、多么有头脑,陷入绝境、大祸临头之时,都会变得天真吧。我也很天真地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或者,司马洛,会像童话里捍卫公主的骑士,突然杀进来,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我逃离。武侠小说里,令人热血沸腾的情节,同生共死的悲壮。
可惜,现实不是童话,也不是武侠小说。
崔怀在命阿满和小沅,替我更衣、上妆,穿最鲜艳最华丽的衣,挑最名贵最多宝石的钗。
阿满握着的梳子在我的发间颤抖着下滑,小沅拿着的胭脂在我脸颊上神经质地哆嗦着。居然就这样,她们也能把发髻梳得滑溜妥贴、把妆化得透白匀净。
我感到骄傲,我身边的,就是两个宫婢,在生死关头,都有大将之风。而我这真正的主将,又岂能被她们比下去?
妆扮停当,铜镜中的我,二十二岁的廉子服,华衣高髻,金饰珠钗,双手合于胸前,长袖直可曳地,周身透出了高贵雍容。睥睨天下的高贵,拥揽苍生的雍容。连我自己都暗暗惊讶,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显露出这样的一份气度。
我没想到的,却在崔怀的意料之中,浓霜样的脸终于稍现霁色,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这就请廉良人移步,随下臣往临华殿。”
越发地讶异,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汉宣帝这趟召我前去,不是兴师问罪吗?准确地说,要向我兴师问罪的,恐怕并非皇帝,而是另有其人。
临华殿,群臣朝圣议事之所。
汉宣帝命人带我去临华殿,这就说明,我要面对的,应该是他手下那帮股肱重臣。看来,这是要玩三堂会审了,忠君之臣们害怕皇帝为女色所迷,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替天行道,铲除祸乱宫廷、祸乱江山的巫女灾星。
既然此趟是去受审定罪,那崔怀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这样花心思地打扮我呢?
出了祥云馆,有意无意,四处搜寻司马洛的影子,一无所获。我还真是犯了傻,司马洛怎么会做那种半路劫囚的蠢事呢?但我相信,他不会丢下我不管,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在积极地谋划对策,说不定经过这几天,他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此想来,心定了一些,这时,耳边有细微的人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