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完了,我和司马洛可能永远都等不到春天来临了。我们将死在这个深冬的晚上,可能还会死无全尸吧。
汉宣帝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眼睛,一直定在床板的下方。却在走到近前的一刹,蓦然扬眸,看我,嘴角竟有淡淡的笑纹,淡而讥诮,讥诮得深刻。
他坐下,坐在我的床边,执起我的双手。
手腕上红肿的地方,隐隐的血迹,那是推他的时候不小心蹭破了本就起着水泡的死皮。
有些糊涂,不祥的预感。似乎,接下来要发生的,是比死无全尸更可怕的报复。
宣帝便看着那血迹,轻叹,充满怜惜地“都是朕不好,惹得子服不高兴,碰破了伤口,若是因此恶化了,那该如何是好。”
接着,他眸子里陡然地迸出凶狠。
剧烈的疼痛感,随即由伤处钻进心房,那是宣帝把他的指甲掐在了我流血的地方。
我几乎立时大喊出声,那喊声定然凄厉无比,床底又是一下不寻常的响动,显出了难以忍耐的焦躁。
为着这份焦躁,我当下噤声,将那痛楚隐忍在药住下唇的那排牙印里,任凭宣帝如何用力,只是扭曲着自己的五官。
心中了然汉宣帝的用意,他是在逼司马洛自己现身。
我偏不让你如愿,既然你为了面子,不愿自己揪出司马洛,那么我们,就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哪怕糊涂到死!
舌尖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属于血的味道,应该是我药破了嘴唇。由着那血腥在齿颊间漫延,唯有如此我才能继续忍受腕处那雪上加霜的折磨。
原以为折磨会永无止境,不料宣帝却很快地放过了我。手臂tuo离他的掌控,无力地下垂,仍有火la辣的疼,在皮肤里流窜,往外泛着黑紫的淤血。
触目惊心的颜色,到底灼伤了汉宣帝的眸子。
他撇开眼,再开口,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朕问过太医,子服的冻伤虽不严重,但也不能大意。到底伤及关节,稍有差池,便会落下终身的病根。”自衣袖中掏出一个青铜小瓶“此药传自军中,据说镇守边关的将士经常用它来治疗冻伤,极为有效。朕今夜,便是专为子服送药。”
“然而,朕万想不到,朕满怀柔情而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份惊喜。”
千年的冰冻压制不住怨恨的翻涌,拳,突然地砸向床板,狠厉。
呯!
不由自主,浑身一颤,仿佛那拳是击在了我的心上,余震未息,却见宣帝抬起了眼帘,看我。一样烧灼了的疼,在他的眸子里流窜,往外泛出的,是妒,是怨,是软弱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