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吕太太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她跟锦千站在一起,眉眼和仪态都胜过后者。只是女儿的青春太无敌。一个是含蓄的旧照片,一个时髦的电影海报。
“我记得你嫁人的时候,就连老佛爷都是给了赏的。如今的局面,简直要什么没什么,挑这种时候过门,会不会委屈了孩子?”
这张旧照片气度雍容,还带着旧时代的影子。卫思耕见了她,难免的回忆往昔,自觉的站过去,好像他们是同类一样。
可惜他并不了解吕太太,其实她年轻时候叛逆的很,小姐出身却讨厌官场。所以眼前这个老头子,并不很得她的人心。况且说的话还不那么中听。
她敷衍他,“老先生说的对。不过年轻人不一定在乎这些个虚文,还是改天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我也是与时俱进,讲讲自由和民主嘛。”
你追旧我议新,这一下算是戳到了老爷子的痛楚。
卫思耕讪讪的,终于叹口气,侧身去取桌上的茶碗。如果不是乔正僧出手,让岚熙贝子叶落归了根,他也不至于出尔反尔的,又跑来跟吕太太周旋。
不过乔正僧也是真有本事。谁能想到他会另辟蹊径,找人去盗墓把骨灰偷了出来。
这件事办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连成王府的人都不知道。但是西郊的衣冠冢已经名不副实了。
乔正僧对卫思耕说,“不需要念我的情,这本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他说这话也不避人,只是杨满自己识趣,不要紧的事情搁下,自觉就出去了,要到卫思耕告辞了他才出现。所以就没有听到乔正僧说,并不想马上结婚的话。
其实乔正僧的心思,不必卫思耕来说,吕太太也能猜到几分。
前一阵子苏州老家来信,说是二老想来天津探亲,顺便也商量婚事。但被乔正僧以时局太乱,路上不安全为由拒绝了。接着就听闻他聘了一个旧相好做秘书,两个人同进同出,吃住也在一起。
吕太太一面跟卫思耕打探这件事的真伪,一面在女儿那里旁敲侧击的问,结果两个人都是滴水不漏,一个劲的帮乔正僧打掩护。
按说订婚才过了大半年,也用不着那么急。只是遗产官司还没打完,儿子又不中用,吕家实在需要一个能干的女婿来撑场面。这其中的厉害锦千也知道,但她每次的态度都还是很不耐烦的。
“要我怎么说?总之我是没法子问他的。”
吕太太也怂恿女儿耍点手段,比如约个亲近点的男性朋友,一道出去玩耍几次,给乔正僧制造危机感。但这个锦千也不知道怎么的,自打订了婚,别的应酬都恹恹的,简直像是害了相思病一样。
“我看你是被吃死了,也难怪他这么胡来。你在香港又不是没交际过,怎么回到天津反倒像个呆头鹅,扎到一个坑里出不来了?”
锦千很无奈的叹口气,“人也是你挑的,我不中意不好,中意了也不好。要是你看不惯他,干脆帮我另外选过。”
“你……”吕太太急的要跳脚。“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笨蛋女儿!”
好在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大,她假公济私的耍一点手段,虽然说不上是十拿九稳,但好歹能摸摸情况。
这边乔正僧还是每日里跟锦千约会,一般不是吃饭就是看戏。
有时家里设牌局,乔正僧也可以敷衍一下。话说的很客气,不算太热情,但仗着牌品好,人又有气度,一班太太们就很愿意招呼他。
“乔先生是真君子,又不迂。留过洋的人就是不一样,你们家锦千好福气哦。”
这话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