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俨然一个好幕僚、好下属,愿为太子座下犬马之流。
南宫夜遥怎舍得,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楚姑娘,孤从未轻看过你。”
他含笑肯定道:“若你一人前去,以你女子身份,此行定然有惊无险。我身为太子,自然要做到体察民情,若是不去接触那些灾民,又怎能知道这个国家正处于怎样的风雨飘摇之际呢?”
“孤若真病弱如此,定然不会逞强,毕竟孤比谁都更加惜命。”他笑着点了点头,这话说得添了几分真实性,破碎了在楚宁眼中高高在上的温和太子形象。
楚宁微微睁大眼,显然没想到太子会如此说。
南宫夜遥回复:“孤也不过一介凡人,自然会爱惜自己这条命,自幼病弱,让孤更加懂得性命的可贵。楚姑娘,这番话孤也只对你说过,请不要妄自菲薄。”
“孤很在乎你。”他垂眸,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伸手摩挲着茶杯口,仿佛在轻抚过唇瓣一般。
楚宁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抬头,而是深深低下自己的头,她差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m.
那里跳的很快。
太子在乎她?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在乎她吗?
她原以为,除了祖父在乎她之外,也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族老们在乎她,是因为看重的是她的才情,看重她的价值,希望她能带给洛水楚氏好处。
至于楚明清和吕氏,他们至死都想着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二女儿,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死活。
楚宁站起身,低声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若再不回复,家父家母该担心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带着圣后赏赐下来的金银财宝、锦罗绸缎都没带走。
南宫夜遥嘴角弯了弯,深深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
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也罢,若是知道,她又怎能不在意母后述说的那件婚事,或许,他可以做些趁人之危的事情。
如母后所言,再温吞下去,宁儿或许就跟别人跑了。
他伸手拿起抿过的茶杯,看了半晌,沿着她喝过的地方轻轻碰了碰,抿了口茶水。
向来苦涩的茶竟然带了几丝香甜。
有朝一日,她也会献上柔嫩的唇,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殿下,我属意你吗?
南宫夜遥心跳快了快,被自己的臆想惊了一跳,他慌乱地放下茶杯,颇为狼狈地去浴池沐浴。
沐浴前,他顿了顿脚步,让宫中太监们把圣后赏赐给楚宁的东西送到楚家去,务必送得热热闹闹。
太监们哪有不懂的,连声应道,抬着宝箱就走了,他们不敢放肆,心下咋舌,想着原来这燕京传闻不似作假。
太子殿下竟真看上了楚侯府家的老姑娘。楚侯府的大小姐年岁已过十七,在燕京算得上出众,可婚嫁出了问题,连连受挫,一连几次订婚比黄花菜都凉。
这还是圣后的赏赐。
看来楚姑娘以后的太子妃身份坐稳咯!
他们从未瞧过太子如此失神的模样。
楚宁从东宫中出来,脚步慌乱,神情没以前的镇定自若。
新桃本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着,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着急,问道:“小姐,难道出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楚宁道:“新桃,圣后唤我入宫并无大碍。走吧,我们坐马车回府。”
她说完,就蹬的一下上了马车,闭上双眼平复心情。
新桃惊了,她下意识认为楚宁是在宽慰她,实际上事情严重到没办法改变的程度。
新桃眼中含了两泡泪,哭哭啼啼地上了马车,道:“小姐,你若是有什么心情一定要告诉新桃,有什么苦,新桃听了,能为你分担分担。”
楚宁知道新桃是关心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傻丫头,怎么事情想这么多,我并无大碍,圣后专程唤我入宫是为了给侯府赏赐,说我救太子有功呢。”
新桃呆呆地啊了一声,眼泪收住了,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小姐你做了什么事,圣后要罚你呢!”
楚宁哭笑不得,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看来替太子挡刀这步棋走的没错,只是……
她垂眸,把汹涌的心跳压了下去。
前世,南宫冥说过爱护她、在乎她,关键时候,推她出去挡刀御敌,让她心灰意冷,朝中局势复杂,他又把她捞起来,说爱她,赐她皇后的位置。
那一夜宴会醉酒的缠绵后,他又冷落她、欺凌她,转头娶了自己的妹妹,告诫她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亲手点燃了大火,杀死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这一次会重蹈覆辙吗?
楚宁不知道,她不敢赌,把心思压在最底层。
再睁开眼,她眼中无迷茫之色,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