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宁回到人事部後，目光在办公室搜寻颜郁熙的身影，当她找着目标後，同一时，顾沄晨的身影也进了她的眼底，他们两人似乎在专心谈论要事，也没察觉她的靠近。

梁初宁决定停下脚步，先等待他们交谈完毕再接近。

在片刻的等待中，梁初宁想起几分钟之前周巧瑜所问的问题，她不太明白为什麽周巧瑜会突然提起慕澄勳，只是这一提，她才发现真的很久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当初分手是两人聚少离多、和平分手，彼此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交恶，尽管如此，在时间的洪流中、季节的轮替里，他们还是断了联络，没有对方近来的消息。

她想，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找到适合他的另一半也说不定。

而她对眼泪过敏，泪滴留在脸颊上过久，脸颊就会开始起疹子的症状，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可以找到改善的方式。

她还记得上次被叶安玲带去教会找刘筑的时候，刘筑说，只要找到yan光跟水，一切的问题就有答案，也不知道到底是指ai情，还是眼泪过敏这件事。

但是对ai情一直没有太大念想的她，当初会跟慕澄勳在一起也只是恰逢其时，他告白，她身边没人，於是两人就走在一起了。

或许这就是为什麽分手後，她也没有想像中难过的原因，与其说这是一段ai情，不如说像是两个知己相处，牵手、拥抱，再多就没有了。

「初宁。」颜郁熙双手交叠於x前，冷冽嗓音从高处落下，眸光清冷的凝视梁初宁。

「颜经理！」梁初宁像是被抓到把柄，连忙点头回应，脑海开始一连串的对谈模拟，想像该怎麽应对才可以全身而退。

她总不能在颜郁熙问她恍神在想什麽时，一字不漏的照实回答想起前男友吧，要是被误以为上班都只想着谈恋ai，她还要不要在时城科技生存下去啊？

「你刚刚在想什麽？」颜郁熙一改先前让人难以测度的高冷，面部表情从冷漠反转为热情，眼角被唇边的笑容晕染，眼眸弯起。

但这一切在与颜郁熙共事多年的梁初宁眼中，是暴风雨即将滂沱落下、狂风将要刮起的前奏。

举凡在时城待得久一点的资深员工都知道，只要颜郁熙突然笑脸迎人，就是大难即将来临，谁都躲不过。

现在颜郁熙会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梁初宁用脚想也知道，大概是颜郁熙在她恍惚时有喊她的名字，她却没有即时听见与做出回应。

梁初宁知道现在要为自己辩解可能也来不及了，她深x1一口气，决定抱着即将身si的意志，据实以告她刚才的确是想到ai情那一回事去了。

此时，在一旁站得像人形立牌的顾沄晨，从容地出声介入：「颜经理，我对公司各个部门还有想了解的事情，也想再一次跟大家打个照面，以便彼此往後在工作上的交接，不知道是否能再请梁组长带我实际走访一回？」

梁初宁圆眼睁大，目光望向顾沄晨後呆滞一阵，时城科技的各个部门她在一开始就带他好好走过一遍了，不论是管理阶级或是基层人员，没有一样遗漏的，他甚至迅速地记着每个人的姓名以及长相。

说实话，凭着他过人的记忆力，他并不需要再走访时城科技第二遍。

颜郁熙嘴唇微启，原先准备出口的训话顿时收缩，全都毫无保留的吞进肚子里，一时之间，她也忘了怎麽接招、如何应对。

顾沄晨带着惋惜的语调，刻意瞄了一眼腕表，「如果颜经理另有其他安排，我也不会勉强，避免颜经理也不好做事。」

颜郁熙吞了口口水，噎下反驳，毕恭毕敬的顺从：「当然不是，顾总监如果需要初宁帮忙，那当然是没问题！」

「谢谢颜经理。」顾沄晨眼眸一转，瞥向梁初宁：「那就有劳梁组长了。」

四目交接的对视下，梁初宁望进他眼底，在他那双眼瞳蕴藏着和煦的微光，温暖宜人，不强烈也不刺眼，徐徐拂过她，消弭她内心的焦虑与旁徨无措。

她知道他是在为她找台阶下，给予她能够避免被责骂的机会，今天见面不过第二次，他却已经解救她两次。

在她坠入过往回忆之际，顾沄晨开口唤醒她的思绪：「还请梁组长帮忙带路。」

梁初宁把紧张收起，尝试回以相似的微笑，在眉间飞扬温煦：「好的，请跟我走。」

终於逃离颜郁熙紧迫盯人的掌控，梁初宁全身上下的细胞没有一刻不欢欣鼓舞的，她彷佛从沉重的金丝笼挣脱而出，终能振翅高飞，摆脱束缚、拥抱自由。不过当她一踏出人事部，霎时，她顿失方向，带着顾沄晨开始漫无目标、没停歇过的游走。

顾沄晨是懂得察言观se的，在他刚踏进社会开始工作时，浩觞就是他第一份工作，那时他担任的职位是编剧，刻划人物个x、描绘各个角se的人生，对他来说就像是喝杯水一样简单不困难。学习留心身旁人事物，观察人在面对各种问题时会有什麽样的反应变化，是他在当编剧时必然做的功课。

在他初步观察，梁初宁个x单纯，遇到事情会宁可退让，只冀望彼此之间和谐，她刚才迟迟没有回应颜郁熙的问题，大概在思考如何回覆才不会把关系变得糟糕，并且招致不必要的误解。或许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对於没有耐x的颜郁熙来说，这反而适得其反，容易事与愿违。

他的视线垂落在她身上，望着她佯装若无其事的背影，唇角不自觉g起，被她的模样逗笑。

她是要带路的人，要为他指引方向的人，眼下却带着他在原地踏步，踟蹰不前。

半晌，梁初宁觉得好像有gu强烈的注视，像一道刺眼的光芒打着她背脊。她尴尬转过身，以迷糊的眼神，与傻气的乾笑声，刺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你有想要再去哪一个部门好好了解的吗？我想来想去，应该要先问你的意见，再……行动！」梁初宁身t站得直挺挺的，尝试掩盖她透露出的紧张，但说出来的话语却少不了结巴。

「我刚才只是想替你解围而已，事实上，我也觉得不需要再走访各部门第二遍。」顾沄晨理了思绪，话音如和煦的微风，「不过我才刚来到这里，对於上一位研发总监的处事态度并不清楚，你跟他相处过吗？了解有多少？」

梁初宁偏着头，专注细想：「这个……了解程度可能不到一百分，但是至少有八十分，再多的话，可能就要问研发部了。」

「听起来你了解的也不算少，但你为什麽会知道？」顾沄晨定睛在她身上，有些意外她竟然真的了解上一任研发总监的事情。

人事部除了派遣人力、协助各个部门招募新血，处理员工资料异动以及了解员工出勤状况等等相关内容，其余的应该是不会太过清楚与g涉才对，梁初宁却知道上一任研发总监的事情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程度，这如果不是别人透露，就是她心思细腻，懂得跟主管打好关系。

倏忽，他的脑海浮现一个人名，谈不上亲近，却紧紧勒住他脖颈，彷佛要让他窒息的身影。

「时城偶尔有餐叙活动可以参加，集结各个部门的同事，大家会在餐叙上闲聊，有的时候这里听一点，那边凑一点，自然而然就会清楚许多小道消息，我跟几个b较要好的同事也会聊这些。」梁初宁有问有答，毫不避讳。

顾沄晨语气稍微上扬，「像是？」

「嗯……例如说，前一名研发总监之所以会离开时城，外面所传的原因都是他对新人不公平对待，但其实真正的内幕是，他私人的事情处理得不太好，波及公司，所以才会离开时城，董事长念及他付出不少心血在时城身上，於是给了优渥的资遣费，人事命令上也写说，是总监有私人计画，无暇顾及工作，才会自请离职。」梁初宁把她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

顾沄晨眼眸无神，像沉落於海底深处的船只，没有希望的亮光，没有明确的方向。

这段话g起他不堪的回忆，让他彷佛置身在黑暗的深潭，一踏进就万劫不复，步步陷入错综复杂的泥淖，深陷而无法自拔。

「听说他下一份工作待遇并不好，只是他也无法再回到时城了……」梁初宁话说到一半，稍有停顿，「你怎麽了？」

她的关心来得及时，没让他在无边无际的负面中徘徊太久。

顾沄晨整理情绪，重新拾起笑容，「不谈他了，不过我想再去了解时城的编剧。」

梁初宁瞄了一眼手表，「现在去一趟刚刚好，稍微了解後也差不多下班了。」

顾沄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