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热热闹闹的水上乐园只余太上皇和薛衍二人。
眼见着太上皇仍无所觉的,神色怔怔的盯着池中温水。薛衍暗自沉吟了一会儿,咬着牙放大招道:“我知道外祖父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始终抑郁不得开怀。可是恕孙儿说句大不敬的话。不管前事如何,如今外祖父的身边只有陛下一个儿子了,父子之间又有什么事情过不去。难道外祖父要这么抑郁一辈子,惩罚自己惩罚陛下,然后叫后人说陛下是个不孝顺的儿子吗?外祖父不想像寻常百姓家的长辈那样,有儿孙承欢膝下,垂暮之年开开心心,享受着天伦之乐么?“
“……纵使外祖父不这么想,可是孙儿还想多多孝顺外祖父呢。您要是住在太极宫里,我每次去见您还得正经递牌子求见,你要是想见我,也是避讳多多,顾虑重重……您忍心么?”
薛衍这一席话宛若一封最犀利的刀剑,直直刺入太上皇的胸口,直听的太上皇差点儿喘不上气来。他真不知道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外孙子究竟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将这么一番鲜血淋漓的话摆到他的面前。他真的不怕自己盛怒之下斥责他一个大不孝的罪名么?
太上皇神色狠厉,恍若被戳了伤口的猛虎一般,目光犀利的盯着薛衍。试图从他的神色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盯着巨大压力的薛衍神色自若,坦坦荡荡地回视着太上皇的打量,开口说道:“孙儿知道,孙儿乃是晚辈,不该说这么一番话。可是孙儿要是不说,就没有人跟外祖父说啦。我宁愿外祖父听了这番话生我的气,打我一顿,也不想外祖父自己冷冷清清的住在太极宫里面,把太极宫当成一座牢笼,囚禁您自己。不理我,不理太子,不理卫王,也不理会阿娘……”
“……外祖父,其实天下之大,除了太极宫外,长安城还有很多的风景。衍儿愿意侍奉外祖父,承欢膝下,陪着外祖父看许多的风景……外祖父愿意衍儿和阿娘陪着您么?”
太上皇听到这一席话,又看着薛衍蹲在自己面前,一脸希翼的模样,突地心下一软。再思及薛衍方才的字字句句,虽然逆耳,却是忠言……
好似心中憋着的一口气突然被锥子戳破了似的,太上皇突地露出颓然之态,一束日光穿透玻璃落在苍白的鬓发上,越发显出太上皇饱经风霜满是褶皱的一张脸面。他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清冷的汤泉,水上的滑梯碰船早已是人去楼空,唯于淡淡的水温愈显萧瑟。
太上皇突地觉得,这里太安静了。还是方才有孩童嬉笑声音的热闹场面更引人去看。就好像他那座冷冷清清的太极宫一般,早就没了当日的喧阗热闹。如今对比下来,只会衬得越发凄清……
太上皇唏嘘一声,摆了摆手,有些无力的道:“我有些累了,不爱走动。今儿晚上就宿在你这庄子上罢。”
薛衍闻言一怔,旋即笑着应是。
太上皇又沉默了好久,才问道:“衍儿很会修葺庄子,不知你修葺宫室的手段如何?”
薛衍又是一怔。只听太上皇继续说道:“我已老了,不爱折腾了